呼唤卡在喉中,怎么都发不出来。顾南枝想要抓住母亲的衣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思念的身影越行越远。
“娘!不要走!”
她呜咽着落泪,拼了命往前追赶。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绚丽的白光。光芒铺天盖地,将她整个笼罩其中。紧接着,便是从五脏六腑传来的钝痛,硬生生让少女睁开了双眼。
“唔……”
顾南枝捂着喉咙喷出一口黑血,随后便狼狈的跌躺回去。她喘息着打量四周,雪白的帐幔垂落,满室药香弥漫。帐外隐约站着一个人影,听见这边的动静,便直接大步走了进来。
“醒了?”
谢澜低沉的声音响起,顾南枝猛地睁大双眼,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他为什么还没死!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苍白的手指拔下发簪,对准谢澜的脖子狠狠捅了过去!
男人瞳孔紧缩,飞快捏住了顾南枝的手腕,夺下了那支尖锐的簪子。他将东西扔在一边,毫不怜惜的掐住了少女修长的颈项,将她狠狠按在了墙上。
“你就这么想死?”
谢澜剑眉紧拧,话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恼怒。这女人调配的毒刁钻无比,幸好赵青云师从药王圣手,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解出来。饶是如此,他也险些经脉於堵,调养两日才将毒素清除。
顾南枝死死盯着那张恨入骨髓的面容,冷声道:“我既不能复仇,要杀要剐随你!但就算是做鬼,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谢澜目光扫过少女苍白的面容,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要为顾家报仇,却连找错了仇人都不知道?”
顾南枝冷笑:“我既然来找你,自然是有证据。我父亲的书房向来都是重兵把守,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唯有武功高强之人才能做到。那些通敌叛国的书信是如何出现在书案上的,你心里清楚。”
谢澜冷嗤一声,抬手将顾南枝甩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语调从容:“顾将军被人告发的那些时日,我旧疾复发,正在家中疗养,根本无暇布局,更不可能将书信放进你父亲的书房。”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顾南枝双眼发红,恨得声声泣血:“除了你,还能是谁!”
“若我当真是幕后黑手,那就应该对你见死不救,为何还要解毒!”
谢澜冷呵一声:“我的伤势特殊,若要疗养需得请城外白云山的玄机道长以内功辅助。在顾将军出事的前后三个月,本侯一直闭关于静室之中,从未离开,更无暇算计顾将军。”
“比起这些,本侯倒是好奇,这世间武功高强者众多,你为何笃定就是本侯?”
顾南枝一顿。
她在药王谷时曾听师父提起过玄机道长的名字,据说这位的道长年轻时曾有奇遇,习得无上道家武学,且为人清正,最是公允。
如果说谢澜的话她半分不信,那么师父所言她便要信个八分。要是玄机道长可以作证,谢澜的清白倒是有些分明了。
只是……
顾南枝垂下眼眸,她之所以认定是谢澜动的手,是因为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并非旁人,而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如今的镇远大将军萧北辰。
萧北辰从小跟着父亲习武,十三岁就被带上了战场。虽然他们也多年未见,可年少情谊加上师徒之谊,顾南枝不相信萧北辰会欺骗自己。
这其中定然还有隐情。
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当真不是你?”
见她语气稍有缓和,谢澜知道光靠玄机道长,还不足以打消疑虑。他也不急着追问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将祸水引来,只是眸色微冷:“你若还求证,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留在本侯身边为我所用,我会帮你找出诬陷镇国将军的凶手。”
他如今也不能确定顾南枝的身份,只能靠直觉推断此事蹊跷,能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慢慢调查最好不过。
“你要是不愿意留下,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顾南枝咬了咬唇,她如今回来京城,势单力孤。虽说药王谷弟子的身份可以带来不少便利,可为了复仇大计不牵连药王谷,这层身份绝不能暴露。
至于萧北辰,虽然她暗中与对方见过一面,可出于谨慎并没有暴露行踪。再加上如今疑点重重,去投靠他也不是上上之策。
如此看来,留在谢澜身边反倒是最好的选择。既然有矛头指向他,不如就光明正大的待在他身边调查。要是最后证明还是谢澜所为,她也能随时要了对方的性命。
想到这里,顾南枝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抬眸直视着谢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我留下来。”
“要是你骗我,拼了这条性命,我也会拉你陪葬!”
“只要你能做到。”
谢澜语调冷淡,随后便走到外间,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件小厮的衣裳:“从今日起,你就扮作小厮的模样留在侯府。你的身份,我自有安排。”
顾南枝没有拒绝,她起身缓了口气,随后便拿着衣裳走进里屋。谢澜没有留下,而是去了外头的花厅。
他刚一出门,贴身近卫明丰就跟了过来小声道:“爷,侯府又送了个试婚丫鬟过来,说之前那位既然不合心意,还是换一个伺候。”
谢澜冷哼一声:“当真是不死心。”
明丰也有些无语:“您这么些年不近女色,为了推脱圣上点的这门婚事,连不行这种理由都找出来了,没想到相府居然还不信,非要接连送试婚丫鬟来。”
“爷,这次这个咱们怎么处理啊?”
谢澜挑了挑眉,忽然转身看向顾南枝的房间:“本侯自有办法,等她换好衣裳,让她来花厅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