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严几道先生为本校校长时,余方服务教育部,开学日曾有所贡献于学校。
诸君多自预科毕业而来,想必闻知。
士别三日,刮目相见,况时阅数载,诸君较昔当为长足之进步矣。
予今长斯校,请以三事为诸君告:……”台上,身着中山装的蔡元培先生正在发表就职演说,字字皆可谓有“掷地可做金石之声”之势。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心潮澎湃,眼中迸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手上的钢笔亦随着逐渐加速的心跳跃动着。
这演讲虽长,却不似前几任校长的那般空洞。
一旁的的镁光灯时不时闪烁一下,将这历史性的演说记录了下来。
演讲结束,一时间,掌声如雷。
“袭明,我看你刚刚笔写得飞快,都写了什么啊?”
“这新校长果然名不虚传。
你看,‘抱定宗旨’之言,意在一洗陈旧的思想与风气,学生应为学习研究而非升官发财……看来袭明你啊,是要在蔡先生的领导下做新式学生的领头羊了。”
“那是自然!”
……“小姐,今日的报纸刊登了蔡元培先生的就职演讲。
请您过目。”
“嗯。”
沈悯生眼眸一动,取过报纸,略扫几眼,激动地攥紧报纸,口中念念道:“好一个‘抱定宗旨’!
好一个‘砥砺德行’!
好一个‘敬爱师友’!
好一个蔡元培蔡先生啊!
看来,北平乃至全国的教育界与思想界都要为之一颤了。”
看着小姐激动的样子,管家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将房门轻轻掩好,小声提醒道:“小姐,切记明哲保身啊。
这蔡先生虽说确有一番远见卓识,但其支持的新文化运动可是袁大头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到底说眼下还是他当政,这蔡先生和他所支持的主义怕是撑不了多久。
小姐,您还是……可以了,管家。
不用说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你要知道,这袁大头终究是长久不了的。
他背叛了孙先生的三民主义,不得民心,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沈悯生挥手示意管家离开,拿起桌上的算盘,继续统计手头上的资金,为不久以后的办厂筹算着。
见状,管家几乎不为人察觉地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他走至老爷的屋前,恭恭敬敬地对着早己人去楼空的房间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嗫喏道:“老爷,您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小姐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她还是年轻,容易意气用事。
而且,她可是沈家唯一的血脉。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奴就是死,也难逃其咎啊。”
说罢,又作了个揖。
一阵风吹过,恰好将一片鸟羽落在了管家肩头。
他轻轻捧起鸟羽,抬头看向檐角,原来是雨燕留下的巢中残留下来的,看样子,应该是雏鸟褪下的。
管家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浮上几分湿润,心想:“这下必定没事了。
想必是老爷听到了老奴的乞求,心下放不下小姐,回来保佑小姐了。”
想到这里,管家连忙捧着鸟羽,又做了个揖才颤颤巍巍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