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罗凤瘦弱的身体横在中间,苦苦哀求,“妈,孩子刚喘上一口气,魂儿还没回来,您何苦跟她一般见识啊!”
“都住手!”
身后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冷冷响起。
陆离离回头看去,当即一噎。
刚才光顾着救人,下手有点狠,男人脸上若隐若现一个红色巴掌印。
对着她凶神恶煞的陆老太,面对这名军官连大气也不敢喘,满脸堆笑地拽了一下二儿媳。
按理说农村妇女撒泼,别说年轻军官喊一声,就是上手拦也未必拦得住。
陆老太停手也不是因为别的,陆家一向顶着军属的名头在村里耀武扬威,这会儿要是连军官的话也不听,可影响她的人设!
谢烬站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跟我去医院。”
陆离离眉心微蹙,觉得这男人有点霸道,转念一想,他年纪轻轻就当上军官,可能是习惯了发号施令,职业病。
本想说一句“不用了”,但陆离离脑瓜转得快,军官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她对着陆老太大声说,“奶奶,这位军官救了我,医药费肯定是要陆家出的,您身为军属,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陆老太气得眼歪嘴斜,死死咬住牙根,二婶王翠琴城府没那么深,可不干了。
“小**,你自己招的祸自己背去!家里可没那个闲钱给你糟蹋!”
陆离离嘴角一扯,原主母女吃亏就吃亏在太要脸上,明明牺牲的是她的生父,在陆家却遭人白眼十几年。
罗凤吃苦受罪只往肚子里咽,还把原主教得也一味愚孝,说啥只当是替她爸尽孝了。
想到这里,陆离离看了眼满脸焦急的她妈,“二婶这话说的可没道理,我爸的抚恤金给你儿子还赌债不叫‘糟蹋’,给军官治病反倒叫‘糟蹋’?”
王翠琴懵了,茫然无措地看向陆老太,平时陆离离软趴趴的跟罗凤一样,哪有这胆子和她们顶嘴。
“我爸的抚恤金当年就有500块,村里优待军属,每个月还补助5块钱,这些年加起来也有六七百块,这么大一笔钱,我和我妈一分没拿到,陆家给我们的伙食一个月也不过两三块。我倒是要问问,奶奶和二婶让我快点死了,是想独吞这笔钱吗?”
一番话还没落地,陆老太一个倒栽葱,没了声音。
王翠琴配合得十分到位,当即哭天喊地,指着陆离离大骂不孝,要气死奶奶才肯罢休。
“离离,别闹了......你听妈的劝,跟你奶道个歉,咱回家吧。——妈,您这是咋了?”
罗凤还要过去扶陆老太,被陆离离使劲拽住。
“街坊邻居都看着呢,二婶你快点拿钱出来,咱们送奶奶去医院,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能有个闪失。这总不算你说的‘糟蹋’了吧?”
听着陆离离气定神闲的语气,假装晕倒的陆老太真的一口气没抽上来,晕过去了。
王翠琴吓得赶紧喊人,七手八脚地把陆老太抬上驴车,呜呜喳喳地往村里卫生所送。
陆离离转过头,对被迫观摩农村妇女“互撕”的年轻军官说,“同志,你先去医院吧,你放心,医药费我肯定出。”
谢烬一愣,就听她“命令”自己身边的勤务兵道,“你赶紧带他上县医院,别看他活过来了,呛水窒息可大可小,做个全面检查才能放心。”
说完,陆离离转身就走。
谢烬一迈腿拦在她身前,哑着嗓子问,“你去哪儿?”
陆离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不知道,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在谢烬眼中,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带着勾人的醉意,让他喘不过气。
谢烬脸色绯红,胸膛轻微却急促地起伏着,小勤务兵吓坏了,“队长!你咋了?咱们快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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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离不是原主,对陆家没有半点感情,她带着罗凤横冲直撞,回到陆家老宅,直奔平时不被允许踏进的正房。
“离离,你这是要干啥?”
原主的记忆不断在意识中复苏,从小到大的苛待就不说了,最可恨的是她被卖给县长家,就是二叔一家牵的线。
跟堂弟陆二虎一起赌钱的,领头的就是县长的远房侄子,也是流窜几个村子流氓团伙的小头目。
他对原主垂涎已久,看她始终不搭理自己,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得不到就毁掉。
陆离离心中熊熊怒火,一脚踹开正房大门。
相比于她和她妈蜗居的潮湿西屋,正房坐北朝南,一进的厅堂上还摆着一尊佛像,香火缭绕,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老太是个多虔诚的好人呢。
“妈,当初爸爸的抚恤金有多少,您还记得吗?”
那时原主只有五岁,模糊记得是几个穿着笔挺的军人送来讣告,她妈直接晕死过去,倒是陆老太嚎叫着把抚恤金攥在手里。
罗凤凄凄惶惶地看着她,又看看大门口,生怕陆老太回来,以她多年任劳任怨的认知,并不理解陆离离要做啥。
“这、这......你奶说钱要留着给二虎娶媳妇......”
陆离离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可一想到在陆家只有这个亲妈是真的护着原主,她占了原主的身体,继承她的记忆,也应该帮助她妈妈脱离苦海。
深吸口气,陆离离清清楚楚记得,某次二虎来跟陆老太要钱,她就是从佛龛里拿了私房钱出来。
倒空了佛龛下面的抽屉,零零散散只有十几块零钱,陆离离想了想,把手往空格里一伸,笑了。
她掏出一个红布裹着的小包,拆开一看,果然是一卷崭新的大团结,数数总共有二十张,那就是二百块!
罗凤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看明白女儿要干啥,她一阵眩晕,不等出言反对,陆离离往她手里塞了个硬邦邦、凉津津的东西,她定睛一看。
“这不是结婚那年你爸给我的金镯子!当年你生病去县医院,你奶说当掉了啊!”
罗凤是软弱,但这些年并非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是习惯逆来顺受,根本不懂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