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到底还是带我回了家。
充满我们曾经温暖回忆的家。
和他在一起十年种种回忆涌入脑海,胃酸翻涌烧灼,我无法遏制地吐了一地。
傅延转身看见一地呕吐物快速走开。
保姆们强忍着恶心开始清理。
管家张姨拉住我的手向楼上走,我看到她眼眶蕴红,眼角落下晶莹。
她的手温暖柔软,我忍住想要抽出手的动作,努力克制颤栗。
“好孩子,怎么弄成这样,快去洗洗。”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未曾改变,改变的只有我。
冰凉的水汽氤氲,镜子中是三年来从未如此洁净的面庞,眼里的光消失了。
张姨为我找出曾经常穿的家居服,曾经的肆意张扬与现在的我格格不入。
“谢谢张姨。”
张姨愣了一瞬,对我的道谢感到诧异。
下楼时傅延已经坐在餐桌旁,对面坐着傅父傅母,桌子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
傅父危襟正坐,傅母面露怜惜几乎要落下泪来,此情此景,像极傅延第一次带我回家的时候。
七年前傅延参与地震救援,从断壁残垣下挖出奄奄一息的我。
他擦去我脸上的血污,背起我向医护站狂奔,耳边呼啸的风带来他温润的声音。
“以后跟我一起住吧。”
七年里他对我照顾有加,如父如母。
我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张扬跋扈,爱上了我的小叔叔。
三年前,我从国外回来,在十八岁生日派对上向他表白。
被他当着众多媒体和亲友的面,狠狠扇了一巴掌。
“***就是个神经病!”
左耳嗡鸣,像是被关进了玻璃罩子,他们明明还在对我指指点点,耳中的嘈杂议论声却逐渐变小,。
铁锈味弥漫口腔,鲜血混杂着被打落的牙齿落在草坪上,闪光灯记录下我所有难堪。
“小黎,还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快过来吃饭。”
傅母喊我在她身边坐下,不停夹菜,饭碗里不一会儿就摞成了小山。
色香味美的鱼肉、烤鸡、排骨,我几乎想用手抓着往嘴里塞,三年了我几乎忘记正常食物应该是什么样子。
在众人凝视下,我还是放慢了速度,依旧显得狼吞虎咽。
傅父严肃道:“慢点吃。以后好好的,跟着傅延进公司上班。”
好好的?怎么可能好好的?
他们还不知道精神病院着火吗?傅延竟然没跟他们说?
现在警察恐怕在到处通缉我,傅延没把我交给警察,已经是宽宏仁慈了。
“爸、妈,裴黎刚回来,让他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傅延甚至吝于施舍一个眼神给我,语气藏不住的厌恶,我不堪的吃相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我害怕直视他的眼睛,恨不得将头埋进碗里。
在精神病院我被捆在束缚衣里,明明没有任何疾病,却被疗养院张赵肃注射抑郁类实验药剂的时候。
他就在门外看着,眼神冷漠,仿佛在看罪大恶极之人。我毫不怀疑,哪怕我被扔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食,他都会冷眼旁观,甚至拍手叫好。
“就是,小黎刚回来,你就让他干着干那,我们小黎就在家陪奶奶,哪也不去。”
傅母藏不住的心疼,拉住我的手,我却下意识抽回手。
我害怕温软的触碰。
每每身体接触我都会想到,赵肃逼迫我抱着刚被剥了皮、还没有断气的小狗入睡,敢动就用电击棒狠狠电击我,直到我大小便失禁昏死过去。
有两个月,每个深夜,都是血乎温热的小狗伴我入睡,每个清晨,都在浑身狗血和屎尿中苏醒。
赵肃会顶着傅延脸的面具,站在床头看着我醒来。
“你是个垃圾!从上到下都是垃圾,怎么配玷污傅延!”
渐渐的,我开始害怕温软的东西,皮肤、血液、热水、毛绒玩偶,甚至是软和温暖的床。
我像狗一样被牵引绳拴在床头,趴在冰凉的木板上度过了日日夜夜。
小说《言伤》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