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清平县!
这是从凤阳郡进入纯阳郡内的第一座县城。
此时天气炎热,大地干旱,只见那小小的县城外,无数灾民汇聚于此。
远远看去,成千上万的灾民,浑身脏乱破败。
有些人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有些人已经死去,还有很多活着的人,此刻也纷纷躺在地上,如躺尸一般。
远处,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来,足有近万人。
是大燕钦差使臣队伍,共计五百多人的使臣队伍,在八千多郑州守军的保护下来到清平县外。
然而还没靠近清平县,便已经被县城外成千上万的灾民阻拦。
说是成千上万的灾民,实际上放眼看去,少说也有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这么多人围拢在小小的县城外,足足堆满方圆数里之地,真要放进县城中,怕是县城都难以容纳下来。
“报,启禀王爷,启禀世子,启禀将军,前方有灾民拦路!”
一匹快马绕过队伍前来,冲到燕桓等人跟前,拱手道。
燕桓眉头微皱,只见一旁将军王煜冷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赶走,为王爷与世子开一条路出来,难道要王爷与世子今晚露宿城外?”
那甲士闻言,应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去。
燕桓看了看一旁的燕伦,只见燕伦此刻正盯着前面那如山如海的无数灾民,眼中带着忧虑,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马车中,车帘子掀开,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是陈灵珊!
此时,她也在观察着前面汇聚如海的灾民,秀眉微蹙。
随着一股微风袭来,那无数灾民身上的汗臭恶臭飘荡过来,令人作呕。
陈灵珊小手轻捂琼鼻,似乎有些受不了这味道,但她并没有缩回马车,而是继续观察着四周,眼中闪过一抹悲悯。
在京城的时候,就经常听爷爷和父亲叔伯们讨论起郑州灾情,各种预料十分严重。
此番前来,她就是想看看,大燕繁华治世下,这世间还有何等惨烈灾情。
此刻亲眼所见,她的心都凉了大半截。
纵使爷爷和父亲叔伯们预料得已经十分严重,令人不敢置信,但和现场比起来,仍旧不值一提。
队伍再次启程出发,只见前面,一队甲士蜂拥而上,怒声呵斥。
“走开走开……”
“让道让道,一个个堵着做什么?”
“快滚开……”
那些灾民就如一群乞丐一般,瞬间被撵得鸡飞狗跳。
有些灾民急忙让道,结果撞到一片,现场显得十分混乱。
伴随着一道道惨叫声传来,陈灵珊秀眉紧锁,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这些灾民都半死不活了,这些当兵的怎么还能如此驱赶?
正要说话,却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够了,全部给我住手!”
陈灵珊连忙转头看去,只见燕桓已经翻身下马,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前面,那些甲士还在赶人,却随着燕桓冲上前去,抬手一人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席卷开去,哪怕现场喧闹,似乎都阻挡不住这声音的传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过来。
前面正在驱逐灾民的数十个甲士被打得一脸懵逼,但见打人者乃燕桓,皆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反抗,甚至连半点怒意都不敢流露出来。
“做什么!一个个的做什么?”
“让你们开道,不是让你们伤人!”
“队伍可以慢一点前行,但伤到人你们负责吗?”
“都别走了,今晚所有人全部住在城外!”
燕桓眼中怒火闪过,前世他是一个太平鸽,如今重生,虽然陈王府危机四伏,但也没体验过灾民的生活。
此刻亲眼所见灾区的残酷,同样远超他的预想。
这般情况,是个人都会心生不忍,这些当兵的却还能如此粗暴。
当着他们钦差使臣的面尚且可以如此,若是往常,这郑州灾民又将会面临何等压迫?
一众甲士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见状,陈灵珊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混蛋倒还有良心觉醒的时候!
周围灾民们也是眼睛一亮,很多双目无神的人,此刻都不禁目光灼灼的看向燕桓这边。
“世子教训得是,是末将管教无方,还请世子见谅!”
后面王煜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
“哼,见不见谅,那是窦仟宏的事。你是窦仟宏的兵,还不归本世子管。否则就凭尔等作为,今日本世子就能杀了你们!”
燕桓冷哼一声,负手而立,道:“说,为何这里会汇聚如此众多的灾民,难道郑州就真的一点应对措施都没有?”
一旁,燕伦也看向王煜。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心中同样愤怒。
知道郑州灾情严重,但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干旱、饥荒、瘟疫、如山如海的灾民混乱不堪。这与大燕平日里所能见到的太平盛世相比,简直天壤云泥之别!
“世子,哪能有什么应对啊!”
“窦大人倒是想要赈灾,为此,军粮都克扣了大半,用于救急。现在前线的将士们,一日两顿,几乎都喝见不到米的稀粥,个个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毫无怨言!”
“可是郑州大军虽镇守前线,但上下不过十万人。这十万人的口粮,救济三五百万的灾民,哪能救得过来?一个月的口粮都不够他们吃一顿!”
“虽然下面的将士对他们粗暴一些,但世子,您问问这些灾民,对于我郑州守军,他们可有半点怨言?”
王煜摇头,眼中也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郑州的灾情,他们这些镇守将军比谁都清楚,可说到底,他们手中没有任何资本,想帮忙也帮不上,知道了又能如何?
“至于郑州各地官员,名义上归窦大人管辖,但各自都有背景,窦大人不过寒门出身,哪能管得住他们?”
“在这乱世,他们不烧杀抢掠就算不错了,怎会救济民生?”
顿了顿,王煜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