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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

李善长强撑着的身子回到了相府,一进府邸立马垮了下去。

“相国,相国,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一旁胡惟庸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搀扶住李善长开口道。

保重!

你叫我如何保重啊!

现在市面上,上等的扬州雪花盐价格已经不足三钱银子!

一般的精盐价格甚至已经回落到了10文。

这是之前扬州府官家盐铺出售的价格。

而他们买的平均价格,上等扬州雪花盐在五两银子以上,一般的精盐价格则是在七八十文。

钱,本相的钱啊!

李善长只觉得胸口一阵悸痛。

而就在这个时候,府里下人一通通客人来访的通报声不断传来。

片刻后。

相府大厅。

坐在主座上的李善长看着大厅里的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难忍。

此时大厅里坐着的不是别人。

均是来自淮西一党的勋贵。

“相国。”急性子吉安侯陆仲亨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当初,可是你拉着我们一起来参与这个扬州雪花盐的生意,你看,现在我们大家都亏钱了,你说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要我给你们一个说法?”李善长不由自主拉高了声调。“本相也亏着钱,什么叫做我给你们一个说法,我能怎么办?!”

李善长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后,尽量以心平气和的口气说道:“本相原本也是为了在座的各位,谁也不想看到今天这个局面。”

“做生意,哪有百分百赚钱的道理。”

“当初我也是本着带淮西众兄弟发财的想法,我没说一定就能赚到钱吧,就算众兄弟赚到钱了,我也没让大伙儿分我吧。”

“相国,可无论怎么说,我们大家伙都是相信你,才跟着做扬州盐的买卖,如今一个个都是血本无归!你总要给兄弟们出个主意,如今我府里还屯着成百上千斤的上等扬州雪花盐卖不出去。”延安侯唐胜宗开口道。

“是啊,我家同样还有很多雪花盐卖不出去。”

“我家也是。”

......

“啪!”

面对群情激奋,李善长用力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来。

“我囤积的雪花盐只会比在座诸位更多,如今雪花盐卖不出去,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今日来我府上,如果是非要将这事怪罪在我头上,来要一个说法的话,也就不要和我说什么废话了,你们自己去看看相府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直接搬走就是了。”

“或者看看我这条老命,还值几个钱,一并取了!”

别看李善长一介文人出身,一番话下来,身上的气势竟是将这群淮西勋贵全部震慑当场。

一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能够将这群骄兵悍将压制到这个地步的人,在这世上屈指可数。

不愧是当朝相国。

“相国大人言重了。”平凉侯费聚起身打了个哈哈,缓和场上气氛。“今日我们兄弟几个不是来怪罪老大哥的,而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了,来向我们最敬重的老大哥求一条出路而已。”

其余人也纷纷起身道歉附和。

李善长见对方主动递台阶,也就顺势而下。

这些淮西勋贵们,可是日后他在朝堂上的资本。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要拧绳。

当内部出现问题,且这个问题一时间无法解决的话,那么就在外部找一个大家共同的敌人。

“根据探子回报,扬州城的盐铺,又重新开始贩卖精盐了。”李善长这时忽然开口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

在场的人,虽说莽夫居多,可莽夫不代表是傻子。

“妈了个羔子,原来这一切都是杨宪这个小崽子在背后搞鬼。”陆仲亨立马火冒三丈,大声叫骂道。“老子这就回府,提刀去扬州把这阴损的兔崽子给宰了!”

“仲亨,不要冲动,如今因为这雪花盐的关系,杨宪圣恩正重,你莫不是忘了蓝玉的前车之鉴了,到了现在还在闭门思过。”李善长开口道。

原本他是想用蓝玉当做反面教材的。

可在提到蓝玉二字后,在场所有人神色都变得极其复杂。

整个事件,蓝玉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完美避过了这一波盐价暴雷,成为了整个淮西勋贵重为数不多没有受到牵连的人。

“单凭一个小小杨宪,又怎么能想出如此毒辣的计策。”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胡惟庸这时开口了。“况且他身在千里之外的扬州,更加不可能掌控京城的情况。”

“胡大人莫不是忘了杨宪的老师是谁了,正是那个整日在背后说咱们坏话的刘伯温。对,一定是老家伙搞的鬼!”唐胜宗开口道。

“老家伙来明的对付不了我们,竟然下起阴招来了。别给我逮着了,有朝一日要是落到我手里,老子定让他生不如死。”

“这种坏胚贱种,还是死了好。哪一天,他要是死了,我一定在他出殡那天,燃放炮竹,夹道庆祝!”陆仲亨道。

“好了,这些话在我府上说说可以,出去后可别乱说了。”李善长见目的已经达到,站出来开口道。“要是落到有心人耳中,在皇上面前参上一道,各位大人怕是又要有苦头好吃了。”

李善长知道这件事背后真正站着的不是什么刘伯温,而是当今圣上。

只是事情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他要的只是这群淮西勋贵们找到他们愿意见到的真相的而已。

刘伯温就这样莫名其妙给他的便宜学生,背了一次天大的黑锅。

扬州城。

知府府衙。

鲁明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敬神明。

这个男人说到做到,扬州城的盐价果然已经恢复到了从前。

而这几日,京城那边的消息不断传回扬州。

即便身处在千里外的扬州,鲁明义也能够感受到京城那边这段日子的云谲波诡、风狂雨横。

竟然仅凭一人之力,就将整个朝廷勋贵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不是神,又是什么?

虽然事实上是借助了太子朱标的力,只是这一点被鲁明义给习惯性无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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