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见到龙玉,柳云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她来说,活生生将龙玉从血肉中挖出,再用龙玉当诱饵拉着曲朝烟陪葬,不过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当时的撕心裂肺和绝望再度涌上。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漫天血色,看到沾满她血迹的龙玉与她一道炸碎在茫茫大雪中。
那是三哥拼上性命也要她保护好的龙玉啊。
她,终究还是食言了。
残照拢起血色殷红,霞光倾泻而下。
落在龙玉之上时,龙玉映出的紫色光影变成血色光影。
弥漫的血色裹挟着寒风掠过柳云舟脸庞。
血腥,疼痛,窒息。
曾经藏龙玉的腹部发出剜心般的疼痛。
不受控制的,她一步步走到龙玉跟前。
手,颤抖地伸过去。
指尖碰触到龙玉时,龙玉上锋利的突起顿时割裂指腹。
鲜血滴落而下。
血珠在龙玉上滚落了片刻,最终落到了雕龙的眼睛处,两者很快融为一体。
霎时。
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有龙吟声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旷古缥缈,直冲九霄。
一声声,荡进柳云舟心底,振聋发聩。
与此同时。
柳云舟脑海中莫名出现了无数奇怪讯息。
“蛊虫在心脏,蛊毒,毒在下焦,半年寿命......”
讯息断断续续涌进脑袋里,头被震得嗡嗡直响。
“什么蛊虫?什么半年寿命,什么意思?”柳云舟探身向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放肆!”蓦地,一声冷呵伴随着慑人杀意在周身弥漫。
柳云舟吓了一跳,登时回过神来。
眼前一切如常,没有狂风,没有龙吟,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可如果是幻觉,伴随着幻觉一同出现的讯息是什么?
“你要握到什么时候?”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柳云舟这才发现,为了拿到龙玉,她的手握住了裴清宴的手!
“啊,对不起。”柳云舟慌乱地将手抽回。
“臣女唐突......”话未说完,她的声音梗住了,连同呼吸也微微屏住。
她,对上了一双澄净慑人的眸子!
那双眸子非常奇特,眼白如秋水一般干净清澈,眼球如夜幕苍穹一般深邃广袤,漂亮的凤眼微闪,如黑夜映入秋水,星光被尽数敛起,只余其中一点流光,宛若清月皎皎,一眼万年。
他剑眉如峰,倾斜着飞入鬓角,平添了几分英气。
凤眼狭长,鼻梁高而挺,绯色的唇尤为诱人,他微微噙起,随意一抿,便是勾人弧度。
和第一眼所见到的谪仙人不同。
现在的裴清宴更像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妖孽。
他就如高山之巅的雪莲,清贵高不可攀,又如极地深处的魅惑之果,令人疯狂痴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同一个人身上完美展现,却不显得突兀。
柳云舟被这妖孽容颜震得心神一荡。
前世她的一颗心都在裴云鹤身上,没注意到摄政王的容貌惊人到如斯地步。
可惜,这天神一般的人儿,会死在朝宁八年的春天。
摄政王英年早逝后,小暴君再无人能管束,每日寻欢作乐,所做恶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也正因为小暴君专政导致民不聊生,柳家才决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帮裴云鹤夺宫。
谁知兔死狗烹,一心为国为民的柳家,却落得那般下场!
前尘往事涌上,柳云舟双目猩红,紧紧地咬着牙齿以平复心底的恨意和怒意。
......
裴清宴素来喜静,被人冲撞后心情不虞。
正当他想将这女人赶走时,蓦地,有奇怪的声音传入脑海。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柳云舟的。
他听见她说,他会死在朝宁八年的春天?
今年是朝宁五年,他还能活三年?
可,天下第一神医林鹤归明明确确告诉他,他最多能撑半年。
林鹤归不会骗他,他也能感觉到大限将至,以这副破败身躯,能再活半年都是奇迹。
这女人凭什么说他能活三年?
小暴君是指的瑜儿?
那个孩子乖巧可人,怎么会成为暴君!
裴云鹤争权夺位?
呵,这倒是与他所调查到的一致。
这女人是妄言还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前世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
裴清宴心底有无数疑惑,面上却什么都不显。
他面色沉沉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传闻裴清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尤其不喜欢别人靠近,据说摄政王府的下人被他杀得不剩几个了。
她无意间碰了他,不会被杀掉吧?
裴清宴凤眸一凛。
又来了!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柳云舟的嘴一直是紧闭的,没有开口。
她的声音却直接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虽然很匪夷所思!
但,他切切实实是听到了这女人心里的声音!
她在心里骂他心狠手辣,骂他将摄政王府的人都杀光了。
荒唐!
他只是不喜欢嘈杂,将下人们遣散了而已,到这女人嘴里怎么就变得这般离谱了!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的目光越发幽深了几分。
柳云舟被盯得头皮发紧。
这种情况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无比尴尬。
正当他们两人僵持时,有鸟叫声伴随着翅膀快速扑棱的声响起。
原来是黑猫没能抓到鸟儿,反而将鸟吓飞了。
它失望地喵呜一声,不甘心地甩了甩尾巴,转头跳到一旁的石头上晒太阳去了。
这个小插曲缓解了尴尬气氛。
柳云舟趁机行了礼,“臣女无意冒犯,唐突之处,还望摄政王恕罪。”
裴清宴目光清冷地扫过柳云舟,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柳云舟不敢与他对视,将眼睑垂下。
心想,裴清宴果然如传说中般喜怒无常,被他盯上,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好生吓人,得赶紧找个借口离他远点。
裴清宴眸色更沉。
他不仅杀人不眨眼,还像毒蛇一般吓人?
她想离他远点?
很好!
“过来!”裴清宴冷冷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