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陵游被柳云舟连珠炮一般的质问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今日的柳云舟有些奇怪。
平日里柳云舟温婉大气，善解人意，从未如此咄咄逼人。
她果然是哪根筋搭错了！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行动自如，哪里有生病迹象？朝烟挨了三十板子可是奄奄一息了！”柳陵游嗓门越发高昂，“做了还不敢承认。”
“走，你今天必须得跟朝烟道歉！”
柳陵游直接抓起了柳云舟的手腕。
他手劲大，柳云舟纤细的手腕被握得生疼。
“你放开我！”柳云舟声音里夹杂着黄泉寒气。
“柳陵游，我再重申一遍，曲朝烟的三十板子不是我打的，谁打的你去找谁，你对我发脾气算什么本事？”
“还有，你抓疼我了，我数三下，三下之后你还不放开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柳陵游从未见过柳云舟如此凶悍的一面。
他忍不住怒呵，“短短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泼妇了？你平日里是怎么学的规矩？”
柳云舟并不理会，她朱唇轻吐，“三，二，一！”
三声已过。
柳陵游还是没放开她。
啪！
柳云舟抬起手，巴掌重重地落在柳陵游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小院。
柳陵游被打蒙了，裴清宴和林鹤归也被柳云舟的动作惊了一下。
这柳云舟是真打，还是打自己的二哥！
林鹤归眼见着气氛紧张，想出面调停。
裴清宴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看下去。
柳陵游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打我？”
“对，我今天就是要打你。”这一巴掌柳云舟用了很大力道。
打完之后，她的手还被震得发麻。
她将微微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厉声道，“你现在清醒一点了吗？如果还不清醒，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柳陵游，我一直在跟你说曲朝烟不是我惩罚的，你听进去了吗？你没有！你一心认定我在说谎，一心让我去道歉。衙门里抓犯人还要审讯画押，你什么都不了解就给我定罪，还对我动粗，你对我公平吗？”
“若是外人这么对我也就算了，可你是我亲哥，是我的亲二哥！就因为我是你亲妹妹，你就可以肆意伤害？”
什么狗屁前尘往事，什么二哥的悲惨命运。
她已不想再去想，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将他打醒。
二哥性情不坏，就是太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要一点点将曲朝烟的真面目拆穿。
若是二哥知道了曲朝烟的真面目还心甘情愿为她当狗。
那二哥以后会死的多么凄惨也是活该，是自作孽不可活，她绝不会再管！
“走，去找曲朝烟当面对质！”柳云舟声声掷地，“但你要做好准备，若曲朝烟胆敢偷换概念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或者你再无缘无故冲我发火，我不介意赏她三十大板，遂了你们的心愿！”
柳云舟转头就走。
柳陵游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鹤归本不想掺和到兄妹争吵中。
但，作为大夫，有些事他必须要出面解释。
“柳二公子，柳姑娘被送到医馆时高烧不退，伤口狰狞，昏迷不醒，那般疼痛常人无法忍受，所以我给她用了七金散。”
“七金散有麻醉效果，能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药劲过后，会有不小的副作用。你带来的那位姑娘未达到这种程度，不需要用七金散，所以，还是柳姑娘伤的更严重些。”
林鹤归接下来的话是对柳云舟说的，“柳姑娘，切记不要再乱跑，一定要卧床休息，伤口反复撕开会落下病根的。”
柳云舟脚步一顿。
怪不得她醒来后跟常人无异，原来是敷了七金散。
“谢林大夫，我会注意的。”柳云舟稍稍冷静了一些，“让摄政王和林大夫见笑了，抱歉。”
柳陵游对林鹤归的话不以为意。
朝烟都奄奄一息了，还不严重？
怕不是林鹤归在包庇云舟那丫头！
柳陵游想反驳几句，脸上**辣的疼痛感连同柳云舟如杀神般的话语不断回荡。
他张了张嘴，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默默对裴清宴行了礼，快步追上柳云舟。
......
柳陵游和柳云舟离开后。
小院里，只剩下林鹤归和裴清宴。
清风徐徐，携来远处的药草香气。
林鹤归抄起手，目光幽幽地看向裴清宴，“清宴，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看兄妹吵架的戏码。”
裴清宴没有答话。
从柳家二公子出现后，柳云舟的心声变得杂乱又悲愤。
她悲恸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耳边。
平白让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要去前院瞧瞧吗？”林鹤归道，“柳二公子是个痴情种，情人受伤，他着急到见了你都忘了行礼，那柳姑娘怕是会吃亏。”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应。
他手指轻轻地拈着轮椅上的玉珠，片刻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鹤归，我，可有机会活到朝宁八年？”
林鹤归似是没想到裴清宴突然提及这个话题。
他的脸色立马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不会骗你。理想情况下，半年，若是情况不好，四个月。”
裴清宴没有回答。
他抬眼望着烟光草色，嘴角浮起一个嘲弄的笑。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莫说三年，就算是能活半年都是奢侈。
他怎么就信了柳云舟的妄想？
裴清宴转动着轮椅离去。
林鹤归看着裴清宴落寞倔强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说道，“实际上，的确有个方法能延长你的寿命。”
裴清宴后背一僵，却没有停下。
林鹤归继续说，“蛊虫在心脏里无法处理，但蛊毒是可以转移的。”
“之前我也跟你提过，只要将蛊毒转移到某个容器里，你的寿命自然可以延长。
若是那容器能结下珠胎，用珠胎之血做药引，或许连蛊虫都能除掉。只不过那容器太过特殊，可遇不可求。”
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捏紧袖口。
林鹤归口中的容器，其实是体质特殊的女子。
与此女子相合后，将蛊毒转移过去，借此苟延残喘。
此法，早被他否决了。
莫不是，他最终还是选了那个方法？
不，绝对不会！
裴清宴没来由一阵烦躁。
他转动轮椅前往前院，决意再去柳云舟那寻寻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