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现下已经是卯时了,您还不去伺候太妃起床,在榻上躺着做什么?”
耳边忽得传来一道尖刻声音,活像是被掐着脖颈的公鸡一般难听,而后季疏影便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扯住,径直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怎么回事……
季疏影有点茫然的抬了抬眼皮,只觉得脑子昏沉,周围一片天旋地转,直到被那公鸡嗓的老妈子拖到门口,被外面那冷风一吹,才终于清醒了些。
这是哪里?
她一头雾水的看着面前满脸横肉,穿得很有些稀奇古怪的凶老婆子,又看了看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却隐约瞧得出满院子假山盆景,分外古色古香的院子,陷入困惑。
不是在公司加班,忙着那个重要项目上市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妃莫不是想装傻充愣,不去给太妃请安?”
那老婆子见她愣着,脸上的表情越发阴阳怪气:“难不成嫁进来三个月,连房都未曾和王爷圆过,竟拿起了府中女主子的乔来?莫说王爷现下没打算认你这个王妃,便是认了,你伺候太妃这位婆母,也是天经地义!”
季疏影的嘴角抽了抽,直觉似乎是有些不对,脑子却突然一疼——
一大堆不属于她的记忆闯进脑海中,季疏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眉心一阵惊跳。
身旁那老虔婆还在阴阳怪气的聒噪,她却已经忍不住心里那股躁郁:“闭嘴!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季疏影终于肯定——她,沪市也算有点名气的女企业家,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的“季总”,竟然莫名其妙穿越成了古代一个毫无地位的可怜王妃。
这原主与她同名却不同命,家世算得上这个时代极为不错的门第,乃是当朝刑部尚书的女儿,无奈是投生到了姨娘肚皮里,只是个被现下这些人瞧不上眼的可怜庶女。
再加上这原主又怯弱,在家被长姐嫡母欺负不说,竟连自己的婚事也没法做主,因着圣上赐下那婚约,被迫嫁给了那位据说脾气凶戾,性子古怪的摄政王。
待到了夫家,那软糯性子也弄得摄政王府里的人皆当她是个好拿捏的货色,尤其是那婆婆,天不亮便蹉跎她去请安伺候,自己却睡到天色大白,晾着原主在门口那夜风里站上两三个时辰,愣是让原主染上了风寒,没熬过去撒手人寰了。
“王妃!你敢违抗太妃的命令不成!”
那婆子显然没想到季疏影这空架子王妃竟敢反抗,一时间脸色惊怒,抬手就想去拽季疏影:“昨日里王妃偷懒称病,太妃便没计较什么,今日还想偷奸耍滑不成!”
“母妃这安,我自然是要请的,但你一个下人在我面前颐指气使,还有没有尊卑可言?”
季疏影冷冷看一眼那老婆子,心里只觉得同情那位英年早逝的原主,说话自然不客气:“我便是没有同王爷圆房,也是圣上赐下的王妃,对我不恭,难不成是不将皇命放在眼里?”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那老婆子的眼神明显闪过了一丝惶恐。
季家这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嫁过来便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性子,从不敢反抗的,久而久之,仆人们自然没将她放在眼里,今天这是……
“王妃休得拿圣命压我,这府中,左右还是太妃说了算,太妃……”
“你放什么厥词?!”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那老婆子脸上,季疏影说话格外振振有词。
“府中是太妃说了算,可轮不着你这恶奴欺主!不是要我去见太妃吗?那咱们便去太妃面前讨个公道!”
院子不远处,一道身着红衣的身影立在树下,静静的看着院中的争执。
“王,王爷……”
随从的表情明显有点惶恐:“王,王妃她这是……”
王爷这段时间忙于公务,这才第一次见王妃呢,闹成这般……
“无妨,那恶仆欺主,是该教训。”
红衣男人淡淡开口:“母妃做得也的确有些过分了,你也好生敲打敲打府中的人。”
谢韵心下明白,庆太妃定然是看不上季家这庶女的,原本要嫁过来的也是嫡女,却不知怎得,谢家却说嫡女同他八字不合,恐怕冲撞摄政王贵体,这才换了个在京全然不起眼的庶女过来。
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亦晓得他那皇帝小侄儿为他赐婚,恐怕都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想着寻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嫁给他,也算是桎梏。
左右娶谁都只是为了安那小家伙的心,那便也不要紧——只是小皇帝到底嫩了些,将他这叔父严防着,却听信小人谗言,这季家……
“上朝去吧。”
谢韵扫了一眼那道远去的清丽身影,按了按眉心,带着随从自上了马车。
这一头,庆太妃的眉心也是一阵惊跳。
“王妃!你眼中还有无礼数规矩?本宫派嬷嬷去寻你来请安,你竟敢如此对待嬷嬷?有没有将本宫这个母妃放在眼里?!”
眼看着嬷嬷脸上那两个分外显眼的巴掌印,庆太妃气不打一出来:“你今天若说不出个道理,休怪我家法伺候!”
“母妃,儿媳冤枉啊!”
季疏影收起那副跋扈态度,径直跪在庆太妃面前抹起了眼泪:“实是这恶奴欺主,打着母妃的名号对儿媳不敬——儿媳知晓母妃平日里带儿媳严苛,也是为了教儿媳规矩,心里定然是疼着儿媳妇的,但这恶奴目无尊卑,对儿媳颐指气使,若传出去,倒叫人以为是母妃对圣上的赐婚有所不满,故意蹉跎疏影呢!”
房中的仆人们听着季疏影这话,脸色却有些古怪——
庆太妃什么心思,谁人看不出来?但看出来和摆在明面上欺负季疏影孰轻孰重,却还是分得清楚。
庆太妃的脸色也是一变——
摄政王府可是要脸面的!若是面子上做的太明显……的确是落下了话柄。
但是平日里一向笨嘴拙舌的季疏影,今天是怎么了?
“太妃,奴婢冤枉,奴婢可都是照您……”
那老婆子眼看着庆太妃的脸色有些阴沉,赶忙跪在地上想叨扰,却没想到庆太妃却忽然冷冷打断了她:“你目无尊长,对王妃不敬,还有什么冤枉?来人!将这恶奴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