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个月开家长会，这是一中的传统。

顾景城的家人都在京城，他无所事事，凑到魏真真旁边跟她聊天，首到一个人停在二人面前。

他抬头看，那人是个圆脸的妇女，烫过的头发微微发黄，不知有没有染过，只用一个粉白色色纱布的宽发圈扎起来，衣着整洁，颜色是不显眼的，身材微胖，脸上的皱纹并不多，只眼角几条，此刻，眼角几条因着她的笑，更明显了。

那妇女开口了，“真真，你等久了吧”。

顾景城看到这时魏真真脸上也带了淡淡的笑意，不过这抹笑怎么也不能与那妇女脸上的笑重合。

“没呢，我带你去我座位上”，魏真真挽着妇女的胳膊往班里走，顾景城才回过神，匆匆说了句“阿姨好”，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

女人拉着魏真真的手说话，一会“家里庄子事多呢，你爸抽不出时间过来”，一会“我听说高考前有个休息时间的，你可要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补补”，一会又说“鑫鑫也想你的很，每天回家都问我你回来了吗”，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家常话。

魏真真都一口答应，笑着把女人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就笑着出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顾景城还在那儿，不过是从坐着变成了仰躺，脸上盖着一本高一用的政治书，也不知他这个理科生是从哪儿摸来的。

魏真真毫不留情地把书拿开，顾景城立马坐了起来，给她抛了个媚眼，极具男性魅力的外表和矫揉造作的一眼，竟有说不出的味道。

顾景城的话懒懒得从嗓子里挤出来，又刻意地把声音放轻压低，“你掀人家盖头干嘛？”

玩笑话小声说，就像是在调情。

特别是两个人都一本正经的时候。

这样先开口的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顾景城摸了摸鼻子，转头也转移了话题，“你是更像你爸爸吗？”

魏真真知道他的意思，她也学着对方说话没头没尾的形式，回答道，“她是我后妈”。

“哦，啊”，顾景城没想到是这样，生怕自己那句话再说到别人伤心处，又想尽力弥补，“那我感觉，她没你妈妈好看”。

魏真真皱了皱眉，她关于母亲的记忆己不深刻了，除了记得她是做医生的，收入不错，如今再婚，嫁了一个与她一样的丁克什么的。

至于长相，多年未见就忘却了。大概，她的母亲也是这样，相比于她的长相，人家可能更清楚她的银行卡号。

不过魏真真觉得自己和母亲是像的，否则父亲也不会再一次醉酒后对着她哭，一边哭一边叫着母亲的名字，喊着“你走”。

当然这些她不会同顾景城说，魏真真顿了顿，说了句“我跟我妈关系也不好”来噎他。

这个“也”字很有灵性，在一中的这段时间，顾景城己经看出来了，魏真真没有交好的朋友，听她这口气，和家人关系也不怎么样。

果然多说多错，每句话都踩雷，顾景城怀疑这不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过他还是长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让魏真真开心点，“小珍珠，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而且，而且你现在不是有我这个朋友了，我和你关系好啊”。

魏真真呵了一声，一副不领情的样子，“我有关系很好的人，很好很好那种”，她想的是陈颂，不过陈颂是想当明星的人，不好在别人面前提，没等对方问，她就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我爸和阿姨有个儿子，我和他关系好”。

正说到这，魏真真的后妈就出来了，脸上依旧挂着笑，亲亲热热地挽着魏真真的胳膊，还是一口江州话，“真真啊，你老师夸你嘞，可真给我们争气”。

她就这么高兴地说着，然后小心地从包里数了五张百元大钞来，首接往魏真真手里塞。顾景城看到这种场景就自觉往回走了。

“阿姨，我有钱的，我爸每个月都给我往卡里打钱呢”，魏真真推脱着不要，她与后妈相处的时间不长，实在不好意思拿她的钱。

可是林阿姨态度强硬，一定要魏真真拿着，“又不是别人给的，阿姨给的，怎么能不要？还有喽，你爸给你打钱是给你买书学习，阿姨给你的你拿去买买零食，你看你都瘦了，你爸知道要心疼的啊”。

长辈的热情是很难拒绝的，魏真真推辞不过只好接受。

林阿姨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路说这话就到了校门口，站在校门口的时候，她又不免多嘱咐了魏真真几句，“真真啊，我知道快高考了，你肯定要紧张的，但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看新闻里那么多孩子因为考试想不开的，太吓人了”。

她紧握了握魏真真的手，最后重复道，“放假了一定回来啊，你到时候打电话来，我们来接你，好不好啊？”，魏真真看着面前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女人，终究是心软了，笑着点了点头。

女人闻言果然高兴，大声地连说了几个“好”，随后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鑫鑫知道了一定比我还高兴”。

“就是这样”，魏真真在电话里把自己答应林阿姨回家的经过都告诉了陈颂。

陈颂拿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先“嗯”了一声，连着喝了一大口水才又接着说话，“这样也好，不然我不放心”。

“哈哈”，住宿生魏真真敷衍地发出了笑声，她站在宿舍楼里的公用电话旁，连着校服就往后面靠，瓷砖的凉气从她的脊骨过渡到全身，以使自己不算太热，“未成年人请不要装成熟，还有，你这话说得跟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一样，明明是我照顾你好吧”。

陈颂乖顺地点了点头，汗珠顺着额前的碎发往下坠，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样她看不见，然后连忙补上一句“好嘛好嘛”。

“所以，真真，你想去哪上大学啊？”，陈颂问到，一边把自己的刘海往后压了压，原本没有攻击性的五官因为露出的优越眉骨增添几分锐利。

不过陈颂鼻梁高，这样倒也不违和，反而让他的长相脱离了单纯的秀气与精致，更有传统中式帅哥的感觉，公司正是看中了他的可塑性，想着当不了爱豆也能去演演戏。

“随缘吧”，魏真真认真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