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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即使不戴助听器,她也能听见细微的声响。


姜纯摸索着起身,拿过床头柜的药,含嘴里,又苦又涩。


昨天从住了三年的岱椽别墅离开后。


她先回了家。


然而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和弟弟姜木的谈话。


“当初我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三年了,厉寒舟硬是没碰过她!”


“她到现在连个完整的女人都算不上,还想着要离婚。”


姜母气愤的话,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姜纯的心里。


她不明白,在母亲的眼中什么才算完整的女人?


是被丈夫宠爱?还是说孕育子女?


弟弟姜木的话更加的刺耳:


“姐就不像我们姜家的人,我听外面的人说,厉寒舟的初恋回来了,她即使不离婚,也会被扫地出门。”


“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好好为以后打算,最近李总的老婆不是死了吗?我姐虽然听力有问题,但配他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头绰绰有余......”


回忆着听到的话,姜纯目光空洞。


她尽量不去想这些。


拿过手机,发现了一条未读短信。


本能以为是厉寒舟发来的,可打开一看,备注是蒋律师。


蒋明彻写道:


“小纯,我已经把转让协议交给了厉寒舟,但他的态度并不好。往后,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


姜纯打字回复他:


“麻烦您了,我会的。”


短信发送过去。


姜纯一阵失神。


她想,把仅有的资产还给厉寒舟,不是自己多高尚。


而是她不想欠厉寒舟太多......


只可惜,她拿不出婚前约定时那么多的资产,可能这辈子,她都要背负骗婚的罪名吧。


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姜纯也不觉得饿。


只是身边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她带了助听器,也吃了药,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怕厉寒舟打电话来,约定办理离婚时间的时候,自己听不见。


姜纯搭车去往了附近的医院查看。


医生给她做了基础检查,发现她的耳道竟然还有干渴的血。


当天,给她做了恢复治疗,姜纯的听力才勉强回转。


“怎么回事?你这病多长时间了?”


姜纯如实相告:“我一出生就是弱听。”


医生诧异地看着眼前才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是大好年纪,进来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她身患这病。


他只觉可惜:“姑娘,实话实说,你这病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失聪。”


“往后就是带助听器也没用。”


姜纯眼底的希冀荡然无存,喉咙像是卡着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她迟迟没有说话。


医生又看向门口:“你一个人来的吗?你的家人朋友呢?”


家人?


姜纯想到了嫌弃自己的姜母,又想起了想让自己嫁给半截身子入土老人的弟弟,还有三年多来厌恶自己如初的丈夫厉寒舟。


最后,她的记忆停留在了父亲临走时候不舍的神情。


“爸爸舍不得走......要是爸爸走了,我家小纯可怎么办......”


她明白了当时父亲车祸后,全身插满各种医疗仪器,疼痛万分,却不忍心离开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他离开后,自己就再无家人了......


姜纯忍住喉中干涩的苦意,最后告诉医生说:“离世了。”


......


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又开始飘起蒙蒙细雨。


桃洲,今年的雨好像比往年来的还要频繁。


医院的门口,行人匆匆,三三两两,独姜纯孤身一人。


她步入雨中,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着往后可能再也听不见,她买了一张出城的车票,来到乡下,一直照顾自己的保姆云妈家。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姜纯站在老旧的砖房前,迟迟不敢上前敲门,这些年来,为了好好照顾厉寒舟,她每次见云妈都很匆忙。


她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被从里面拉开,温暖的光照了过来。


云妈看到姜纯,慈祥的一张脸瞬间堆满了惊喜。


“小纯......”


望着云妈慈祥的笑容,姜纯鼻尖一酸,伸手抱住了她:“云妈......”


云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


对于姜纯来说,她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云妈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和悲伤,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我家小纯怎么了?”


姜纯很少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她,还是因为姜父的离世。


姜纯摇头:“没什么,就是想您了,很想......”


云妈见她不愿意说,也没有追问。


“我也想你。”


云妈看着姜纯浑身都被淋湿了,拉着她进屋,让她先洗个热水澡。


这天晚上。


姜纯依偎在云妈的怀里,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云妈抱着她,才发现她瘦的可怕,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肉。


她的手放在姜纯瘦骨嶙峋的后背上,止不住颤抖着,强使自己平静下来。


“小纯,寒舟现在对你好吗?”她小心翼翼得询问。


听到厉寒舟的名字,姜纯喉咙发疼,本能想再次欺骗云妈,说厉寒舟很好......


可是,她明白,云妈不傻。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也不想再欺骗爱自己的人。


“他喜欢的人回来了,我准备放他自由,和他离婚。”


云妈愣住,不敢置信。


曾经姜纯不止一次告诉她,想要和厉寒舟白头偕老。


见云妈没有回,姜纯抱紧了她,喃喃问:


“云妈,我能不能和您一样?”


永远不结婚。


永远孤独。


如厉寒舟所言,孤独终老。


如果能选择被爱,谁会选择永远孤独呢?


云妈听着姜纯的话,心疼不已。


“傻丫头,不许胡说。”


“你的一生还有那么长,就算离开厉寒舟也会有其他人,爱你疼你。”


姜纯闷声点头,耳道中嗡嗡作响的声音盖住了云妈的安慰声。


单向奔赴十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爱一个人有多艰辛,有多难。


如今这样一个自己,又怎么配的上,其他人的喜欢。


眼泪划过眼角,浸湿了被褥。


第二天。


姜纯恍惚得睁开双眼,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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