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那么多了,顾云归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就冲进了雨里。
“驾!”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您从未骑过马,摔了可怎么办啊......”
身后,碧春担忧的声音很快隐没在暴雨里。
顾云归的确不会骑马,迷雾山上道路崎岖,此刻正下着雨,更是湿滑难行。
可她仍旧坚持着,只希望马儿能走得快些、再快些。
然而不过才勉强走出几丈远,她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雪白的肌肤裹满了泥浆,她却眉头不皱一下,再次笨拙地爬上马背。
这次马儿却行得稳了许多,却是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驾!驾!”
顾云归催促着马儿,
“走啊,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连你都要欺负我?母亲还在等着我,你快走啊!”
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马儿,怎么突然就不走了。
下得马来,往地上一看,才发现马儿腹泻了。
“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混着雨水,无助地滚落下来。
她很想问问老天爷,难道重活一世,还要再次让她承受失去母亲的痛吗?
不,她不要!
“老天爷,既然让我死而复生,为什么不能让我改变命运,为什么?”
她哭喊着。
“喂!”
这时,一道声音在旁边的密林里响起,
“不如你叫我一声老天爷,我帮你改变命运可好?”
话音落下,一匹高头大马驮着一个年轻男子,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顾云归看到男子,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
“老天爷,求你帮帮我!”
男子一怔,斗笠下的双眸快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当看到她满身泥浆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最后,却还是向她伸出了手,道:
“上来吧。”
顾云归抓住男子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根本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翻身就上了马,坐在男子的身后。
“去哪?”
男子问道。
“京都,上将军府。”
顾云归直言。
男子挑挑眉:
“抱紧。”
顾云归双手紧紧抱住男子的腰,哽咽道:
“请您快马加鞭,我要赶回去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男子二话不说,一鞭抽在马儿身上,马儿长嘶一声,朝山下狂奔。
暴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京都的长街上,早已关门闭户。
顾云归让男子停下,就近拍响了一家医馆的门。
“开门,开门......”
门内掌灯,过了一会才有人开门。
顾云归一把抓住开门的年轻小厮,道:
“求求你,快去叫你家医士跟我去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家医士前日感染了风寒,不会随你出诊,何况这种天气,走吧走吧。”
小厮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再不肯开门。
她在长街上奔跑着,又要去拍另一家医馆的门,马背上的男子却叫住了她。
“喂,你要救的是什么人?”
她回头:
“我母亲,难产。”
“上马,跟我来吧。”
男子又将她拉上了马,很快到了一处院落前。
“在这等我。”
男子下马,推开门跑进了院子,不多时,便带出来一位妇人。
“她是......”
顾云归疑惑地看向男子。
男子一勾唇,道:
“一个懂医术的稳婆。”
妇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面相温柔,她看了男子一眼,满眼宠溺。
妇人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身上背着药箱。
很快,一辆马车在院前停稳,男子打着伞,将女人和丫鬟送上马车,又转身上马,让顾云归带路,前往上将军府。
顾云归带着他们在一处偏门停下,门房见是她,便要阻拦。
“闪开!”
顾云归怒斥一声,上前就是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打得门房小厮一脸蒙。
小厮还欲阻拦,却被男子一脚踹了开去。
一行三人在上将军府里穿梭,很快到达了倾颜园。
倾颜园内,果然同前世一样,几个婆子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出。
母亲身边的丫鬟紫夏正被她们扭着,欲用绳索捆绑起来。
顾云归的心揪作一团,前世大概就是这样,母亲难产,柳心眉虽然给母亲请了稳婆,但稳婆看情况不对,便丢下母亲急急离去。
紫夏求婆子们再让她出去请别的稳婆回来,却不被允许。
紫夏当时不知道使了多大力气才从她们手中挣脱出来,跑去迷雾山给她报信,回来后却遭遇了一顿毒打,继而死去。
若不是紫夏,她恐怕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可是前世,她回来晚了,母亲还是死了。
此刻,紫夏见到顾云归,仿若见到大救星,无助地哭喊起来:
“小姐......快救救夫人!夫人难产,稳婆走了,柳姨娘不让我再去请稳婆,小姐......”
话未说完,旁边的婆子“啪”的一下打了紫夏一个耳光,吼道:
“不知死活的丫头,敢在背后诋毁柳姨娘,信不信我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眼看鲜血顺着紫夏的唇角流下,顾云归眸光一沉。
“给我住手!”
她怒吼着,冲上前去,“啪”“啪”两下,将两巴掌还给了刚刚对紫夏动手的婆子。
那婆子被打得跌倒在地,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位云家的嫡小姐,向来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何时竟变得这般厉害了?
“放开紫夏!”
她朝着两个扭着紫夏的婆子吼道。
两个婆子见她回来了,也没有再扭着紫夏的必要,便悻悻地放了手。
她随即想要推开挡在门前的婆子,那婆子身体壮硕如牛,硬是推不动。
婆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冷笑一声说:
“二小姐,您还是个未出阁的丫头,女人生孩子的场面您可看不得,这不合规矩,若是柳姨娘怪罪下来,老奴可担待不......”
在婆子说话时,顾云归已然转身。
她面无表情地走向带她回来的男子,从他的腰间拔出长剑,再转身时,已是满眼森寒。
那婆子还在高昂着下巴逞着口舌之快,突然只感觉腹部一阵刺痛冰冷,低头看去,一柄长剑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腹部,最后一个字,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
婆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顾云归,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顾云归将长剑从婆子的腹中抽出,一股鲜血很快混入了雨水中,在院中弥漫开来。
“当”的一声,她把长剑往地上一扔,看着剩下的几个婆子,眸光中满是决绝:
“谁还敢拦?”
几个婆子被如此狠绝的顾云归吓得浑身战栗,瞬间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再无人敢出头。
顾云归推开门:
“母亲,女儿回来了......”
房内的一幕,却让她怔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