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不见底。
云岛&皇庭香榭别墅区。
慕晚星站在阳台,目光焦灼地朝着花园里探望,单薄的身影在秋风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刮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她终于按捺不住,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通了,很快被挂断。
突然有房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慕晚星快步走进去,便看到宋逸尘脚步不稳地进来,他高大的身影仿佛把房间的灯光都遮挡了不少。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逸尘......”
慕晚星赶紧迎上去,想要扶住他。
他冷漠地看过来,憎恶的眼神让她望而却步,就此站住,眼看着宋逸尘直奔浴室。
宋逸尘终于从浴室出来,直奔婚床,先是一脚踢翻了边上的花篮,扯下了床头上悬挂的大红气球,然后自顾自上床躺下。
慕晚星小心翼翼地上了床,频频看向身边双目紧闭的宋逸尘,终究开口:“逸尘,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宋逸尘掀开眼角,拧眉,“我都已经跟你结婚了,你还想提什么附加条件?别得寸进尺!”
慕晚星准备好的话就此卡在喉间:“......我最多只能活两个月了......我最爱的妈妈刚走......我只有你和爸爸了,希望你能对我好点......”
虽然被宋逸尘看得心里凉凉的,她还是止不住卑微地小声祈求。
宋逸尘脸上仍旧一派凉薄,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婚礼上那么强硬,现在跟我装可怜,交易而已,你指望我怎么对你!”
慕晚星眼中微弱的光熄灭。
仅仅是......交易吗?
慕晚星一脸悲戚、难堪,看着那张俊美无俦却刻薄无情的脸,无法将他跟曾经那个宠爱她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们谈了三年恋爱,浓情蜜意,门当户对,得到家长认可,订了婚,感情有增无减。
就在半个月前,她出国的时候,他还百般不舍,要赶紧处理好工作过去陪她,被她劝说才放弃。
突然收到母亲病故的噩耗,她赶回来,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宋逸尘竟然冒出来一个初恋靳琪儿,他忙着跟她筹备婚礼,完全把她忘到了脑后。
慕晚星压着痛失至亲的悲痛,找宋逸尘讨个说法,他却避而不见,倒是靳琪儿出来跟她见了面。
靳琪儿说她是宋逸尘的初恋,慕晚星是“小三”,还耀武扬威地给她发了结婚请帖。
靳琪儿把她叫到酒店化妆室,跟她说,她有心脏病,其实不适合结婚,好在宋逸尘爱她,不离不弃。
她需要做换心手术才能活下去,要是慕晚星能把心脏捐给她,她就让出宋逸尘,毕竟命更重要。
被靳琪儿和宋逸尘婚礼现场的一番恩爱刺激,慕晚星当场喊出了“娶我,两个月后,我捐心脏给她”的豪言壮语。
“成交!”宋逸尘在跟靳琪儿商量过后,咬牙切齿地说。
紧接着,慕晚星被催着签了自愿捐赠器官的协议,跟宋逸尘完成了婚礼。
宋逸尘当时显得很不情愿,婚礼结束,出去喝酒这么晚才回来。
她以命相搏,换来的是他现在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情愿。
她实在想不通,他们几年的感情,在白月光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他怎么能冷漠到这个地步!
他不可能清楚捐献心脏的概念,怎么对她没有丝毫愧疚和怜悯心?
慕晚星还在失神,电话铃声响起。
“怎么了,琪儿......好,我马上过去......”
宋逸尘简短地说了两句,快速下床,找衣服更换,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慕晚星颤声问。
宋逸尘勉强应了声:“琪儿心里不舒服,睡不着,我去看看。”
慕晚星被噎了下:“我心里更不舒服,别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结婚?”宋逸尘嘲讽地,“要不是你横刀夺爱,现在在这里的就是她,我还不用因为惦记跑来跑去。”
横刀夺爱?
她用命换来的婚姻被他说成横刀夺爱!
“逸尘,你真的爱过我吗?”慕晚星眼看着就要关上的门,脱口问。
本以为他不屑回答,他却回过头来:“没爱过,只有厌恶!”
哪怕已经做过一定心理建设,仍没料到答案如此伤人,慕晚星被暴击,一时无法言语。
而就在她悲怆之际,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有关好的门被外面的大风吹开,撞击到墙上,发出钝响,慕晚星的心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慕晚星好久才缓过气来,去关好门,艰难地走回来,捡起被弄得一地的花和气球。
看着满屋子的大红色,精心布置的婚房,她突然嘲讽一笑,她怎么忘了呢,这些,原本,是为宋逸尘和靳琪儿准备的。
他忙着去陪伴靳琪儿,可他知不知道,她才是那个最需要他陪伴的人!
慕晚星颤抖着手,打开床头柜,拿出一张检查报告,翻开。
上面写着“家族遗传性黑色素瘤四期”等字眼。
四期,也是死期。
宋逸尘刚刚说她装可怜,她根本不需要装。
她得的是遗传病。
母亲就是黑色素瘤死的,就在不久前查出病情,直接就是晚期,这半个月内病情急转直下,她都没赶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而在父亲的要求下,慕晚星去做了一个活检,确诊已经癌变了,医生预言她活不过两个月。
不然,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捐心脏给靳琪儿这种寻死的话。
慕晚星捞起衣袖,看着手臂上的患处,那里凸起一个难看的肿块,有个溃疡的口子,还朝着外面渗着黄水,隐隐还有股子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里那个大黑痔生下来就有了,以前似乎并没有多少异样,顶多觉得碍眼,有时会捏捏。
但自从知道母亲是因此而死,自己又被确诊后,她就开始觉得那个部位扩大了,变异了,一阵一阵地痛,碰都不敢碰。
听说,有些绝症病人是被吓死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她把宋逸尘当成了救命稻草,原本还指望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安慰和温暖,但他刚刚抛下她,马不停蹄地赶去陪他的白月光了。
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还有必要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