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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玫回到顾公馆的第一个晚上,顾公馆鸡飞狗跳。

最先听到顾三惨叫声的,是顾以玫的异母兄长顾绍。

他匆忙进来开灯,就见老三老四倒地,老四手里还拿着剪刀,刺入老三的胳膊,鲜血流了满地。

血色暗红秾丽,似一副诡异又华丽的锦图,在地上缓缓铺陈开。

老三的叫声惨绝人寰。

顾以玫则拥被坐在床上,吓得脸色雪白,无辜睁大了眼睛。

她那双纯净的眸子,碎芒滢滢,有种随时要落泪的柔婉。

然后,顾圭璋、秦筝筝、长姐顾缃,两位姨太太,全部挤到了顾以玫的房间。

“是她!”老四大哭着,指着顾以玫,“她抓住我的手,把剪刀插入三姐的胳膊里!”

这是实情。

黑暗中老三可能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拿着剪刀的老四却是一清二楚。

只是太快了,老四还来不及反应,剪刀就插入了老三的肉里,而老四拿着剪刀的手全软了,不敢抽出来。

众人看到的,则是老四还维持捅老三的姿势。

老四对顾以玫的指责,没有任何可信度。

顾以玫则披散着一头浓密长发,刘海轻覆着,瑟瑟发抖坐在床上,咬唇不语。

她多可怜啊!

所有人都觉得顾以玫好可怜,吓坏了。

“来人啊,送去医院!”顾圭璋不相信老四的话,愤怒喊了下人。

先去医院要紧。

去医院的路上,老四还在大哭大骂,说:“就是那个狐狸精,她用剪刀捅三姐的。”

没人答话。

顾圭璋紧抿了唇。

“阿爸,您要信我!”老四撒娇着哭,“不是我捅三姐的!”

“以玫半夜把你们俩拉到她房间里,还带着剪刀,用你的手捅伤老三?”顾圭璋愤怒。

他觉得老四把他当白痴。

“不是这样的,阿爸,是我和三姐想捉弄顾以玫,剪掉她的头发,没想到……”

“闭嘴,你阿爸有眼睛,自己会看!”顾圭璋忍无可忍,狠狠掴了老四一巴掌。

老四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不敢哭,缩着肩膀。

父亲从未打过她,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顾圭璋真的动怒了,秦筝筝也不敢说话,心疼抱着三女,身上全是血。

老三已经疼得昏死过去。

秦筝筝也怪老四。

老四一向顽皮,秦筝筝和顾圭璋都认为,肯定是老四想去捅伤新来的顾以玫,结果黑暗中挥手过度,反而插伤了老三。

两个蠢货!

顾家的车子,连夜去了德国教堂医院,顾以玫的房间却没有熄灯。

她重新脱掉了睡衣,换了件正常的衣裳,坐在桌子旁等待着。

顾以玫唇角有一抹淡笑。

初战告捷!

顾家的人,并不是那么难对付,他们人多心不齐,可以逐个利用。

有人敲房门。

顾以玫收敛狡狯的微笑,换上一副纯良的模样,打开了房门。

是她的异母兄长顾绍。

顾绍今年十七岁,比顾以玫大一岁,穿着绸缎睡衣,纤瘦高挑,手里端了杯热腾腾的牛乳,递给了顾以玫。

“吓坏了吧?”他言语温柔,“喝点牛乳安神。”

顾以玫接过来,捧在掌心。

“老三和老四从小就爱恶作剧,大家都看见了是怎么回事,没人会怪你的。”顾绍安慰顾以玫。

顾以玫垂眸不语,她修长的羽睫,遮盖了眼睛,看不出情绪。

“早些睡吧。”顾绍拍了下她的肩膀,很快就缩回了手。

从小没见过面的妹妹,很难产生亲情,顾绍倒觉得顾以玫很纯美,像保存得很完全的古董,不染世俗气。

他心头微动,转过来视线。

“阿哥,陪我说说话吧。”顾以玫倏然轻轻拉住了顾绍的袖子。

顾绍一张脸就红透了。

顾以玫只是看出,顾绍眼神微闪,似乎对她有点动心,于是她试探了下,果然如此。

这一家人,没有伦常!

顾绍却不知顾以玫的用意,坐下来陪着她闲聊。

顾绍问顾以玫:“你在乡下读书吗?”

“不读,只认识几个字。”顾以玫低声道。

“那你整日做什么?”顾绍好奇。

顾以玫细皮嫩肉,唇红齿白,不像是田地里劳作的,应该也是养尊处优。

“我跟着一位师父学医术。”顾以玫道。

顾绍错愕:“医术?”

“嗯,中医。”顾以玫道。

“可中医都是骗人的,现在学者们都在讨伐中医。”顾绍眉头蹙得更深,“你学中医有什么用?”

“中医并不是骗人的,那是老祖宗的智慧。”顾以玫道,“比如阿哥你,生气的时候会头疼欲裂,甚至倒地昏迷、口吐清水。吃了很多西药都不见效,若是我给你开方子,三剂药就能吃好。”

“你……你怎知我的顽疾?”顾绍大为意外。

“中医便是可以相面而诊断。”顾以玫道,“阿哥不是说中医无用么?”

顾绍哑口无言。

他自然是不敢让顾以玫治疗的,只当顾以玫是从旁处打听到的,讪讪笑了笑。

他们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顾圭璋带着女儿从医院回来了。

顾以玫和顾绍下楼。

顾圭璋带着妻女刚进门,顾家的老四顾缨就瞧见楼梯蜿蜒处的顾以玫。

老四恨极了,冲上来要厮打顾以玫。

“都是你,你刺伤我三姐!”老四恨恨道。

顾绍挡在顾以玫面前,拽住了老四的胳膊,低喝道:“你还疯,还没有闹够吗?”

老四拳打脚踢。

顾圭璋呵斥一句:“都滚回去睡觉!谁再惹事,我的鞭子不客气!”

顾以玫只得先回房了。

这一夜,顾以玫睡得很安稳。

她来了,她母亲和外祖父留给她的遗产,该拿回来了!

十六岁是个契机。

哪怕没有司家的退亲,顾以玫也准备十六岁回城。

十几年里,她的乡下遇到了一些能人。

她遇到一个老中医,是北平政府高官的私人医生,那高官倒台之后,老中医有些仇敌,无奈躲到了江南,顾以玫四岁就跟着他学医。

她也遇到一个杀手,同样在他们村子里隐居,他教顾以玫开枪、简单的拳脚功夫等。

另外,顾以玫前年还认识一个沪上名媛,她丈夫是帮派人士,结仇不少。丈夫去世之后,她害怕报复,就带着私产躲到了偏僻的乡下。

那名媛教顾以玫跳舞、油画、弹钢琴、品酒,以及衣着礼仪。

十六岁了,顾以玫学会了高深的医术、开枪、简单的防身武术、城里贵族小姐吃喝玩乐的把戏。

她回来了。

顾公馆只当她是个乡下的小白兔,顾以玫微笑:她喜欢他们这样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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