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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生玉被困在这个落后的村子里已经三天了,三天前,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毕业大戏,还有逃亡这个选项。

跟她被困在一起的,还有个三个人。

一个说自己是来考查地质的男性青年,一个说来采访的女记者,一个自称来做山货生意的中年男人。

而他们四个人,从被困后,至今没想到办法走出这个村子。

三天前

付生玉毕业前夕收到邻居阿姨的消息,说她奶奶不行了。让她回家送奶奶最后一程。

从小付生玉就跟奶奶相依为命,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连毕业典礼都顾不上急忙忙就先回了老家云城,可是回到家却发现奶奶好好地坐在家里的裁缝铺里。

奶奶吴福春精神其实不算好,她强撑着抬起头,说:“回来了?”

“奶奶?”付生玉愣住,“不是说……您在医院起不来了吗?”

吴福春摆摆手:“我不想在那白晃晃的地方等死,而且,在我死之前,我还有事跟你说。”

付生玉跑过去在吴福春身边蹲下,抱着吴福春的膝盖:“奶奶你说。”

“第一,你要继承这家裁缝铺,刚好,你学的也是服装设计,不算强迫你,但这家裁缝铺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你不能拒绝,一定要好好继承,明白吗?”吴福春摸着付生玉的头,说半句话就要努力呼吸一次。

摸在头上的手早已不如小时候有力气,付生玉鼻子发酸,艰难点头:“我一定好好经营,一定不会让铺子倒了。”

吴福春缓缓点着头:“好,那第二件事,就是你要好好活着,你也知道,你其实是我抱养来的,如果将来有自称是你家人的人过来,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要信。”

付生玉不太明白吴福春说这个的原因,可她知道,吴福春对她很好,不会害她,也一同应下。

“第三,你去给我,做身衣服吧,就当是……你正式入行的,第一单生意,做得好看点儿,你奶奶我,爱漂亮。”吴福春轻声说。

最后一个要求,付生玉还是听不懂,问吴福春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她却只摆摆手,让付生玉去自己想,然后就一步一顿回房休息了。

付生玉想了几天依旧没想出来,吴福春却又进了一次医院,医生再次下病危通知书,让付生玉准备后事,现在老人家想要什么,就努力实现吧。

看到吴福春在病床上昏睡的样子,付生玉忽然想到,吴福春说的衣服,大概……是寿衣吧。

寿衣形制很固定,现代讲究一些的,就会按照生辰八字的五行属性来配颜色,付生玉想着吴福春大概是想穿自己的衣服走,于是找来吴福春的八字,根据自己学的中国古代服装历史,赶制了一套寿衣出来。

然而等到吴福春从医院回来后,她却并不满意。

“阿玉,奶奶小时候怎么教你的?”吴福春声音很低,她已经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了。

付生玉从小就跟着吴福春学制衣,后来也顺势念了服装设计,已经学了更多的知识回来,可她还是做不出一套让吴福春满意的衣服。

吴福春看付生玉难过又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拉着付生玉的手说:“衣服不是死物,没有人规定生来死去一定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所以,你做的衣服,应当是顺人心,而不是穷讲究。”

因为吴福春这句提示,付生玉思索了两天,最后按照自己想看的模样,给吴福春做了一身灰紫色的素净袄裙,她印象中,奶奶一向健康又强势,就算现在要走向死亡,也要精精神神的。

之后付生玉忐忑地将新做好的衣服拿去给吴福春看,吴福春看到颜色,就舒展了眉眼。

“好,葬礼那天,我就穿这个。”吴福春如是说。

吴福春还是没能坚持到陪付生玉再过一个中秋,她突然就成了一个人,吴福春走前将裁缝铺留给她,毕业后她自然不用再到处奔波找工作。

可是一个人看着熟悉的裁缝铺,哪哪都是奶奶的影子,付生玉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走出来。

转眼到了秋天,付生玉开始打扫吴福春留下来的锦衣裁缝铺,想把过往单子清一清,人走了,后续的事宜就得她来接手。

吴福春的账本有好几本,是按照衣服种类来分的,付生玉翻了一遍,看得好笑,觉得吴福春这强迫症十年如一日,这毅力非普通人能比。

看过账本,付生玉发现有些单子是吴福春在生病前接的,衣服呢,自然都做了七七八八,只是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的,现在她要送单子还得自己动手把这些缺的部分先做好。

按照单子截止时间,付生玉排了一张顺序表,从最早结单的开始做。

而按照顺序,连续三套,都是婚服。

付生玉刚嘀咕竟然有这么多人结婚呢,就听门口有人喊。

“老板娘在吗?”

两个中年男人叼着烟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与慌张,看起来不太像正经人。

付生玉拎着剪宽布的长剪子从缝纫机后站起来:“我奶奶去世了,我现在是老板娘,请问要做衣服吗?”

闻言,两个中年男人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看看彼此,接着高个子的男人吧嗒地抽了口烟,试探着问:“那你奶奶……有没有跟你说我们订了……婚服的事?”

对方的试探与紧张让付生玉十分警惕,手里的剪刀始终没松开,继而点了点头:“有,留了单子,但是因为很多都没做好,所以我重新排了一下顺序,不知道你们是哪一套?”

两个中年男人也很茫然,他们不太懂这些的,高个子摇摇头:“我们不知道啊,我们只是说来约了婚服,给了一千块的订金,要不闺女你看看订金?”

付生玉觉得可以,就让两人稍等,自己去找一下账本。

账本上确实有一件一千八百块的婚服,而且是她重新排序后第一件要做的,于是付生玉在一堆成衣架子后推出来一个人台,上面挂着半成品婚服。

“这个就是那套,按照单子上说的,这套要稍微小但长一点,摆子加了大概两米长,但是哦,这个没收襟,穿不了的,我可以赶制出来,回头给你们送去,留一下地址可以吗?”付生玉跟着记录念完后询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高个子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们呢,好像给错了尺寸,这次来,也是想请老板娘再去一趟,帮新娘量、量一下。”

付生玉不明所以:“帮新娘量一下?过来量比较方便吧?”

“不、不方便,我们、我们来城里一趟不容易,新娘吧……”高个子皱着眉头努力在憋词。

矮个子看他一阵子都说不出来,忙低声说:“那个……是因为有孩子,胖了不少,山路又不好走,所以想……老板娘你能不能帮忙跑一趟,顺便,我们请你喝喜酒。”

付生玉其实不太想去,她这边压着的单子又不是只有这一单,便跟两人说:“这样,婚礼什么时候?我估计一下做大一点可以吗?”

“婚礼就一次,我们也花了这么多钱,万一做大了……更不合适呢?”高个子依旧哀求付生玉走一趟。

对方哀求得紧,加上付生玉觉得这么拖着实在没意义,不如就跑一趟,反正对方如果有别的目的,她也不是好惹的。

当天付生玉就收拾一下工具箱,带上了那件半成品婚服和几匹布,问了两个男人路,自己坐车去往他们说的山村。

村子确实有点远,大巴车只到附近的镇子,想到村子里得自己租车过去或者问一下有没有回村的村民搭一程。

正当付生玉发愁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女人开着车到付生玉身边问:“你好,需要帮忙吗?”

付生玉警惕地打量一番,同时记下车牌后说:“我想到白沙村,看着不是很远,我等会儿看有没有老乡一块过去就好了。”

女人笑着说:“不用紧张,我是记者,给你看记者证,我刚好过去采访的。”

对方的证并不是假的,在学校的时候,付生玉经常看到传媒学院的学生带着上路,一有什么情况立马掏出来采集第一手新闻,都成条件反射了。

证是真的,付生玉戒心放下一些,犹疑着问:“那你去……采访什么呢?”

“生育率啊,这东西可是好新闻。”女人笑着说,“上来吧?我有车,离开也方便的。”

付生玉看了看天色,同意了。

上了车后互相交换一下名片,对方叫李丹艳,还是个挺有名的新媒体公司里的老记者,就是付生玉这种不爱看新闻的人都知道这种几乎跟官媒齐肩的大公司。

“哇,你是这个公司的?太厉害了,听说这里招人很严苛啊。”付生玉拿着名片惊叹。

李丹艳笑着打方向盘:“没这么难,肯努力肯拼搏,在哪里都吃香。”

“努力只是决定了下限能有多高,李小姐你本人一定是很厉害的。”

两人商业胡吹到白沙村的时候,已经可以互称姐妹了。

李丹艳是来做采访的,不便暴露,就跟付生玉商量好,说自己是她的助手,毕竟是做婚服,怕一个人忙不来。

然而车子还没停稳,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李丹艳差点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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