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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们刚抽出刀来,发现人已经全不见了!


除了少了两个包袱,还被人踹的全身疼!


顿时好一通骂咧咧。


霍家人这边人倒是没怎么受伤,看得出那些流民也不是大恶之徒,只想抢吃的。


少了一个包袱,正是装着吃食的那个。


这下子,连衙役分的黑窝窝头都没了!


老弱病残更是丧气,双目无神,神情麻木,犹如早已失去灵魂的枯朽皮囊。


“倒霉透了!怎么流民越来越多!”


被桑宁踹了的那个衙役骂,掀开衣服让同伴上药。


“娘的!这谁这么阴损,专往老子的腰上踢!嘶嘶——”


桑宁:就踢你腰子!省得天天用那双贼眼看人,还想扒她衣服!


桑宁这才有空看看大家。


霍家加上她,一共十一口。


老夫人杨氏,大嫂李玉枝,三嫂,谢雨柔,小姑子霍静雅,霍大郎之子:七岁的霍锦棠,霍二郎之女:两个三岁的双胞胎小女娃。


还有个从小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表**,云水仙。


再就是她的便宜丈夫,霍长安。


十九岁的少年,此刻已经被李玉枝挪到树干上靠着,怔怔的望着天空发呆。


他的眼睛细长,微微向上挑起,是很魅惑的丹凤眼,只是此刻蒙着一层灰。


在桑凝儿不多的记忆碎片中,最深刻的就是两人在御花园时拥抱的那一幕。


少年风姿,勾魂夺魄,眼神不笑也似笑,声音半醉慵懒,直抵人心。


桑宁确定原主是对他动了心的。


因为此刻回忆起来,她的心脏砰砰狠跳了两下。


少年的脸生的精致漂亮,如刀雕玉琢,有棱有角,唇薄鼻挺,标准的美男子骨相。


只是如今,左脸被毁的彻底,犹如上等瓷器摔上了一滩臭泥巴,黑乎乎的血肉外翻,烧焦的边缘还流出黄色脓水。


好阔惜呦!


这应该是被烙铁烫过。


看着就疼。


他的双腿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应该是被打断了腰椎,下半身完全是废的,一身囚服,血迹斑斑。


手指甲也被拔了,十指乌黑。


真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爬到她身上,护着侯府尊严的。


大概是桑宁的目光停留的太久,少年微微转头,灰蒙蒙的眸子看过来。


桑宁的心一颤。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苍茫。


荒野萋萋,空寂无垠。


曾经潇洒不羁的天之骄子,零落成泥。


桑宁怎么说也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德智体三好公民,心本良善,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觉得心疼,何况这人也算护了她。


她友好一笑,嘴刚咧一半,少年已经厌恶的扭了头。


得了,万人嫌。


桑宁窝窝嘴,又看向别处。


“上路上路!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下一个镇上!”


衙役收拾好,拿着鞭子走了过来。


老夫人杨氏赶紧护住两个吓得哆嗦的孙女,其他人或惊吓或麻木的站起。


李玉枝低低的喊了声:“四弟……”


霍长安腰部使不上力,李玉枝扶着他放平,然后将席子上的绳子搭到背上。


这期间,他像个傀儡一般眼睛眨都没眨。


就在衙役耀武扬威挥着鞭子,像驱赶牲畜一般赶人时,云水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接着就被衙役抽了一鞭子:“瞎叫唤什么!吓老子一跳!”


云水仙的衣服顿时破了一道口子,露出肩头嫩白的肌肤。


衙役的眼神露出一抹狂热的色彩。


云水仙是从小养在霍家的表姑娘,是老夫人妹妹的女儿,原本是等年龄一到就让她嫁给霍长安的,没想到被桑凝儿截了胡。


她不是霍家人,原本是可以摘出去的,可为了霍长安,硬是跟着一起被流放。


她是这里面长的最美,最白的,一路有霍静雅护着,倒是没有挨过一鞭。


今天,这是挨的第一鞭子。


“水仙!”老夫人连忙护住她。


“姨母,姨母,长安哥哥的腿……腿……呕……”云水仙惊恐的指着霍长安的腿,忍不住干呕起来。


腿怎么了?


霍长安转了转呆滞的眼珠,盯了云水仙的神色半晌,而后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直接闭上了眼睛。


连口口声声非他不嫁的表妹,都嫌恶心了啊……


霍家女眷全都面色惨白,惊恐的看着霍长安的腿。


他的腿是受过刑的,有些地方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尽管每天大嫂和老夫人都会给清理,但没有药,没有干净的水,没有大夫刮腐,情况还是一天天恶化。


而现在,因为霍长安没有知觉,又一动不动,腐肉里,竟然生出了蛆虫!


那一条条乳白色的虫子,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让一众女眷吓得面无血色,毛骨悚然,又心疼,又感觉恶心的想吐。


也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夫人,强忍着眼里的泪,拿着干瘪的水袋在碎布上倒了一点水,擦洗了一下,又拿一根木钗的尖端去挑。


“老四,忍着些,娘给你清理。”


老夫人说完,心里就是一窒。


幺儿的腿已经没知觉了啊,还忍什么呢!


霍长安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看着老夫人一夜间花白的头发,早已干涸的眼眶蓦然一痛。


“娘……”


别管了,别管了,让儿子就这么去了吧!


他多想这么说。


可是看着凄惶无依的一众女眷,却又不敢就此闭眼。


他如何放得下心走。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成废人了啊!


不能再护着她们,只会成为她们的拖累。


再一次闭上眼睛,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住手!不能挑!”桑宁一把抓住老夫人干裂带血的手。


“桑凝儿!你又要干什么!他是你丈夫!你是想看着他活生生腌臜死吗!”霍静雅哭叫。


“我长安哥哥,最爱干净了……”云水仙抽泣。


“桑氏,放手。”老夫人声音依旧有力,不过外厉内虚。


毕竟年纪大了,她的身体,已是在强撑。


“那个……老夫人。”桑宁憋了半天,还是没喊出一声娘。


不过也没人在意她的称呼。


“您不能这样清理,这不是蛆虫,这虫子虽然跟蛆虫很像,但顶端口器明显,而且是红色的,身体也比蛆虫要长。”


“这种东西,叫蚕蚀,一般是躲在树皮里,想必这些是四郎在树下休息时爬进身体的。”


“它的口器含有毒素,而且十分容易断,您这样挑出来,很容易断在肉里,毒素渗透血液,会逐渐让器官衰竭,等发现不对,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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