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迟,梅妃也刚到呢,入座吧。”
皇后呛了一声故意迟来的梅妃。梅妃知晓皇后是故意呛自己,心中虽说有诸多不满,却还是笑着接下来皇后的话茬子:“倒还真是柳妹妹说的那般,雪后的路着实不好走,臣妾脚下慢了些,来的迟了,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梅妃娘娘乃千金之躯,走路小心些那是自然,可咱们的柳才人不同,生病病不倒,毒药毒不倒,这身子俨然一副铁打的啊,哪里害怕什么路滑,依我看啊,这要么就是仗着皇后娘娘仁慈,故意挑衅皇后娘娘。要么,就是想起了自己家族败落,一边儿走一边儿哭来着呢,哈哈哈哈哈。”盛昭媛一边儿摩裟着手指上的琉璃蓝彩描花指套,一边儿刻薄着柳轻眉,临末了,竟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时间笑的花枝乱颤,不少宫娥也都暗自发笑。柳轻眉并没有理会,正是那不屑一顾的清高惹怒了盛昭媛。盛昭媛即拍椅而起:“柳小主如今不过是才人的位置,却便就有这般大的架子!本宫同你说话你居然敢不理!?”柳轻眉仍旧看也没看一眼盛昭媛,只是微笑着起身向皇后行礼道:“臣妾这几日卧于病榻,险些丧命,虽今己无大碍,可尚还未痊愈,一般人言语恐有听不真切,还望皇后娘娘见谅。”皇后会心一笑,这柳才人经过这段时日,倒是学得乖巧了不少,颇有她昔日刚刚进宫时的样子,只是这一年半年来在皇上手下养出来的倔性子怕是轻易改不了了。“无妨,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倒是难为你有心了,病体未愈就前来请安,倒比大多数健体之人还要清醒明朗的多。”盛昭媛气的暴跳了起来,当着众妃的面,柳才人如此贬低她不由得怒火中烧:“柳才人!你什么意思?!难道本宫是一般人吗?皇后娘娘说的话你就听得见,难道本宫说的话你就听不见了吗?”柳轻眉喝着茶,依旧不予理会。倒是席语兰好笑的质问着盛昭媛:“怎么?难不成今儿个盛昭媛还想与皇后娘娘比齐吗?且不说还有众姐妹,难道连梅妃娘娘也要一同不放在眼里了吗?”“你……”盛昭媛气的怒指宁昭仪。“够了,也不知你们是来请安的,还是来闹本宫的,每日都要斗上一会儿嘴,都当本宫这儿是市井闹市还是怎么着?”“哼!”盛昭媛见皇后出来说话,不敢再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只得气呼呼的重新坐回了原位。一旁的梅妃素手端着茶盏慢悠悠的道:“皇后娘娘怎么能说是闹呢?姐妹们平日能齐唰唰的聚在一起,自然是要好好聊聊,只是今日斗了几句嘴,不过是因为来了个令人生厌的人罢了,连毒害皇子这种事情也能干的出来,可见心思之歹毒,如今在皇后娘娘面前竟还敢目中无人,着实讨打!”自打初进后宫之日开始,梅妃与柳轻眉就算不上和睦,但却也要做做表面上的样子,如今有了二皇子中毒的事情,梅妃瞧着柳轻眉那张脸,便更是厌恶万分。柳轻眉仍旧笑看着众人,佯装没有听见的样子。众妃一见皆面面相觑,倒是皇后见柳轻眉没有说话,心中颇为有些得意。“梅妃,说这话可就得小心了,更何况如今皇上正在彻查此事,在真相还没揭开前,谁都有嫌疑,何况柳才人近日刚中了毒,到底是谁动机最大,你们心中都该有数,该不该本份些,都不用本宫提醒了吧?”“近日来后宫中的是非多了些,臣妾多少也有些敏感,”梅妃笑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的说道,“臣妾听着皇后话中的意思,倒是在职责臣妾了?”皇后轻撇了撇梅妃一眼,不以为意道:“本宫可没指名道姓,本宫只是提醒大家最好懂得避嫌,别自以为是的就对号入座,反倒让本宫怀疑。”梅妃吃了暗亏,心中记恨着,嘴上却还是扯上一抹微笑,这事儿不再有嫔妃搭话,便也就算过去了。柳轻眉看了看首位上的皇后,早些年她便将这人瞧了个真切,虽看似温和,一副什么都不挣的样子,却把什么都死死的攥在手里,比如权利和皇帝的宠爱。出了皇后的寝宫,席语兰又开始打趣着柳轻眉。“本宫也不过是个一般人,也并不是哪里的什么上等人,也不知妹妹这会子还能不能听得见本宫说话。”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逗笑了一旁的两个奴婢。柳轻眉也轻笑出声:“姐姐莫要打趣妹妹,如若真跟那伙子人较起真儿来,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呢,她们一个个的精力旺盛,我可比不得。”席语兰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瞧着柳轻眉消瘦的脸颊也不免同情起来,家族败落,令她将从前的轻狂张扬统统都收了起来。身为子女在后宫亦是步步惊心,甚至还被人揭开伤疤拿在大庭广众下调笑,她相信,眉儿今日受的苦,定会成为她越走越远的动力。夜幕降临,皎月当空,照在白雪上,显得格外的宁静。御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着奏章,高无庸提醒着皇帝该翻牌子了,皇帝正为一起国事忧心忡忡,随意的翻出了周才人的绿头牌。甚是有些疲劳的揉了揉鼻梁。这头接到消息的周才人欢天喜地的装扮自己,屋里更是命人打扫的一尘不染,香气扑鼻。更是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妩媚撩人。周才人一边对镜梳妆,一边面带桃花含情脉脉,仿若在等待着自己心爱的情郎,然而,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情郎只是天方夜谭,能够属于他们的顶多是一次一次的一夜欢好,皇帝的爱,从来都是凉薄的,半点抵不上平头百姓间的那种白头相依。只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周才人立即起身前去恭迎。“平身吧,啊嘁!”皇帝一进入房间就被熏得打了个喷嚏。“你这屋子要再熏可就要熏透了,香可不是这样用的。”皇帝明显有些受不了,周才人立即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罪。“起来吧。”“是,臣妾叩谢皇上,皇上,夜深了,臣妾伺候您更衣吧。”皇帝不急于休息,倒是看到了角落里那青花瓷瓶里的白梅。“你这屋里的白梅倒是不错,可惜了,被你熏的反倒掩了它本来的清香。”“皇上……”周才人撒娇道。皇帝不理会,只突然转身问向高无庸柳才人的身体如何了。“回禀皇上,柳才人体质还有些虚弱,加上这冬季天儿冷,所以恢复的慢些,等开春了,也许就差不多痊愈了。”“朕还是去看看吧,她身子弱,又心中积郁,得多宽慰,”皇上顿了顿,转头又对着周才人说道,“今夜你就先自己歇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完,皇帝头也不回的走了,顺带着将那支白梅花也一定带了去。皇帝走后,周才人气的摔碎了青花瓷瓶,从心底里恨透了柳轻眉。皇帝还未踏入长乐宫,就听见一阵哀伤的古筝声,声声催人泪下,皇帝知道,一定是柳轻眉在想家了,皇帝负手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皎月,似乎又凉了一层。“皇上,还进去吗?”皇帝沉吟了半晌,首到一曲完毕才开口道:“朕就不进去了,免得再教她伤心,不知道怎么面对朕好,你叫个人,替朕把这支白梅送进去吧,这白梅,也只有她才配得上,传旨下去,往后宫中,只有长乐宫才能配用白梅。”“是,奴才遵命。”柳轻眉白着张脸,一语不发,房间里只留余音绕梁、暗香缥缈、红烛摇曳,望着月光投下投下碎了一窗的余晖,柳轻眉低头催泪。芙蕖用簪子挑完灯,关好窗户,招呼着柳轻眉就寝,柳轻眉思念自己的父母兄弟,不知道他们此刻过的是否还好,每思及此,心便痛上一份,要说不恨,怎可能不恨?君恩君恩,说到底,君恩便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东西,偏偏又是后宫女人们相互争夺的东西。外间忽然有人叫门,丫鬟来禀报说是皇上派了人来,柳轻眉赶紧擦拭掉眼泪起身,见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公公,立即招呼芙蕖沏茶。“不敢劳烦柳小主,小的只是来送东西,送完就走,这是皇上送给才人娘娘的白梅,还嘱咐才人娘娘要早些休息,以免风寒侵体。”芙蕖接过白梅插入白瓷瓶中,柳轻眉示意芙蕖取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小公公。“还劳烦公公替本宫多谢皇上了,那本宫这就歇息,就不多留公公了。”“柳小主不必客气,也不必太过伤怀,皇上还是心疼小主的,今儿本来翻了周才人的牌子,可刚到周才人那儿闻着那香就受不了,再一看见那白梅也被熏的乌烟瘴气的,说什么掩了白梅本来香气,然后取了白梅就往娘娘宫中来,只是在外头听见娘娘琴声悲切,皇上怕娘娘没有心思侍驾,不忍打扰娘娘,这才又掉头回去,只命小的将白梅送了来,还下旨说从此除了娘娘的长乐宫,再不准其它宫里用白梅插花呢,可见皇上有多疼爱娘娘。”柳轻眉心下暗喜,只要皇帝心里有她,那她柳家就还有翻身的机会。芙蕖也替自个儿主子高兴,自然少不了为主子多打赏,立马又多递了一锭碎银给那小公公,小公公这才高兴的辞了柳轻眉离去。翌日清晨,柳轻眉刚睡醒,就听见芙蕖在外头骂骂咧咧。柳轻眉披了衣衫,将青丝齐撩在一边,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芙蕖…你这个小妮子,一大早的不伺候本宫洗涑,学什么泼妇骂街?”芙蕖见自家主子睡醒,赶紧上前伺候,其他宫女们见芙蕖发了脾气,也都老老实实端水的端水,准备早膳好好准备早膳,打扫了仔仔细细打扫。芙蕖一边伺候着柳轻眉梳洗,一边又数落着内务府那些人不是东西,原来,芙蕖一大早起来,见茶叶受了潮不能用了,便亲自上内务府取些个茶叶,谁知竟平白的还被人羞辱了一顿不说,拿回来了竟还是那些不好用的陈茶,芙蕖有气无处撒,一回来便指着那些宫中的暗线一通乱骂,都是些不尽心的东西,吃里扒外。柳轻眉问芙蕖内务府里的人都怎么说的,芙蕖噤了声儿,不想再让柳轻眉也跟着上气伤身。“怎么了?刚才还咋咋呼呼的,跟点燃了的爆竹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这会字让你说怎得又不说了?”“都是些不干不净的话,说出来也是惹主子生气,倒不如不说,只是想想这些个奴才着实可气,只恨我芙蕖人微言轻治不了他们。”柳轻眉拿眼瞪了芙蕖一眼:“看不出你芙蕖还是个有志向的人,跟着我,倒是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