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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辞却在转眼间,已经拂开了外套,将其甩回了庄姝宁的手中。

她笑得极淡,淡得宁静,“霄爷的这份好心,还是留给殷小姐吧。”

庄姝宁脸色再度阴寒,他低声咬牙,“江宴辞,我劝你见好就收……”

江宴辞轻轻一笑,“不,霄爷的好,我收不起。”

以前是她不知好歹,哪怕他的好带着刺裹着刀,她也照单全收。

那些被划出的伤痕,被她自欺欺人的当成爱的证据珍藏。

现如今一样样摊开,才发现干瘪丑陋,像褪了漆的伪劣首饰,斑驳陈旧,不值一钱。

“晓晓。”妹妹面前,江宴辞不想和庄姝宁过多纠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有点忙,不能天天过来照看你。”

晓晓年纪不大,但思虑很重,江宴辞怕她想太多,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不过,”她轻轻抚着晓晓的帽子,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晓晓放心,姐姐虽然不能无时无刻守着你,但也不会让我的晓晓有任何的意外闪失,横竖……”

她一语双关,“这世上有的是人贪生怕死,但我们的晓晓最勇敢,对不对?”

出了病房,殷柔晴就拉着庄姝宁哭诉,“凌霄,我好心给晓晓找医生会诊,雪尧却误会我想要害晓晓,打我也就算了,还当着晓晓的面内涵我……我知道我不该小气,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江宴辞的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方才分明是在说,假如晓晓真会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让某些人偿命。

庄姝宁眼色阴沉地看着江宴辞,“跟我回去。”

他捏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迈步。

江宴辞往后退,俞子舜也想要阻止。

但庄姝宁回头,“不是最在乎你妹妹的命?江宴辞,我倒真想看看,最后到底谁贪生怕死。”

江宴辞咬住了嘴唇,对着俞子舜微微摇头。

今晚上已经闹得够大了,她不想把事件扩大化。

反正她还有点东西没和庄姝宁交割清楚,正好趁此机会说明白。

回到御园,在管家佣人们或探究或看戏的目光中,庄姝宁把江宴辞拽上二楼房间,反锁上门。

“脱衣服。”

他冷声道。

江宴辞一怔。

庄姝宁已经失去了耐心,上前抓住她上衣的破口处,嘶啦——

卧室里灯光如雪,洒在江宴辞的肌肤之上。

她下意识想要遮挡,庄姝宁却拖开了她的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她锁骨和肩膀上的大团淤青,还有腰际业已结疤的擦伤。

“哪里弄的?”

江宴辞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不甚在意地别开头,“自己摔的。”

轻巧地说出这几句话,耳畔却回响着那晚上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哨声。

庄姝宁冷嗤一声,极尽挖苦,“谁知道是真摔了,还是外面哪个野男人造的?”

淤青不像是新伤,搞不好是她前两天跟踪尾随他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自作自受!

江宴辞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却是笑的。

“笑什么?”庄姝宁皱起眉尖。

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扬脸,“我说中了?”

他蓦地牙槽紧咬,眼瞳幽寒,“哪个野男人?是你的旧好俞子舜?还是外面勾搭的新欢?”

他说着,手掌下滑,扣住了她的腰。

江宴辞反抗,他力道加重,疼得她咝咝吸气,泪花闪现。腰上的伤,是最重的。

庄姝宁的语气和眼神一样阴鸷,“怎么了?外面的野男人碰得?我碰不得?”

江宴辞垂眸,把生理性的眼泪忍下去,转而自嘲地笑了笑。

“霄爷,您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您。”

突如其来的敬语称谓,让两人之间距离横生。

庄姝宁眉头狠皱,还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

江宴辞趁机躲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度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她出来,就见庄姝宁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什么。

他随意地掀起眼,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新中式旗袍之后,眼中的冷戾莫名褪去了一点。

“给你。”他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啪嗒一声,落在江宴辞的脚边。

像主人在赏赐自己的宠物一块肉骨头。

江宴辞垂眼,看清了这是一管中药膏药。

“不是落枕了?”他真像在施舍街边乞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江宴辞蹲下去,捡起了膏药。

转身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把膏药放进去,然后走到庄姝宁的面前,递给了他。

“这些,都还给霄爷。”

小盒子异常眼熟。

庄姝宁皱着眉,带着几分好奇接了过来。

打开的那一瞬间,盒子里闪出的宝光,映照到了他脸上,也将他霎时阴沉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江宴辞语气平静,“这些都是这十三年来,霄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都还给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庄姝宁记起来了,江宴辞十几岁生日的时候,他嫌她丢三落四,送过她一个首饰盒,让她拿来装自己的贵重物品。

就是眼前这个。

江宴辞呼吸浅浅,这个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在她心中曾经贵重胜过那枚蝴蝶胸针。

她刻意把蝴蝶胸针放在身边,却专程去银行里开了一个保险箱,存放这些礼物。

她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庄姝宁送她的一个太阳花小发夹,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她在花园里从早找到晚,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丧,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庄姝宁实在看不过眼,丢给她这个盒子。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丢给她的。

蝴蝶胸针,任何礼物,都是这么轻飘飘地甩给她。

江宴辞以前以为他只是用这种行为掩饰他的薄面,没想过他是纯纯粹粹的轻蔑。

哐咚!

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全都被庄姝宁摔掷了出去,撞到墙上。

盒口打开,里面的手镯项链耳钉,叮叮当当滚出来,散乱一地。

江宴辞心尖刺了一下。

哪怕是已经放弃归还,但好歹这也是她珍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

她视之如珍宝,他却弃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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