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明是豆蔻少女,却有着这年岁不该有的黑暗。
纳兰璃太过淡然自若,买最烈的酒,放最大的火。
面对那烧的满地打滚的姐姐,她非但不逃,反而坐在地面,作出惊恐的模样,观赏她一手促成的烈火焚身。
她在笑,她在享受!
这一切,都被轿中人尽收眼底。
秦央已经自承天门上下来了,同三年前一样,从一旁提了水桶,灭了烧的正旺的火。
“姑娘,姑娘你还清醒吗?”
那眼中的焦急,那灯火中盈盈闪光的眼眸,那柔声的问话。
这一切都一如既往,就连秦央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除了,被火烧的那个人。
纳兰苏还在惨叫:“痛,好痛,脸,本小姐的脸!纳兰璃!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啊......好痛!”
一旁的纳兰璃一味地摇头:“不,不是,不是的,不是的......二姐姐,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说着想上前去,偏又因着恐惧腿软,起不了身。
秦央自然已经听出了眼前被火烧身的人是纳兰苏,好不震惊:“是你?”
他们的计划,可是烧纳兰璃。
纳兰璃冷笑,原来从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联合了?原来就连她曾与秦央的初见,都是被一手设计好的。
轿中曼声:“秦央?”
......有意思。
轿撵动了,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包括秦央,都是神色一暗,自觉让行。
纳兰苏已经被抬下去医治了,纳兰璃未动,仔细的瞧着那赤金轿撵,轿中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大来头?
转眼,那轿子就稳稳落于承天门前,丝毫不避讳的停在皇太后轿撵前。要知道,朱嘉庆尚在襁褓,与皇太后同轿。
这轿子,挡的可是皇上的轿撵!
轿帘掀起,便见重紫色长袍,广袖上是一条明黄色软金丝所绣金龙。
墨发半束,长眉斜飞,狭长眸子半合,双唇微紫。
五官似是为他而生的模样,世上任一皆不可驾驭,合在冷白的面上,却让人不肯移目。
美的惊鸿。
随行之人皆趴跪与地面,他就那样踩着活人的脊背,一步步的向承天门走去。
那种威慑力,好似他就是天生王者,理应俯瞰天下。
纳兰璃只听四周唰唰跪地声,众人异口同声:“拜见太师!”
太师?
这么大阵仗,只是太师而已吗?
一旁路人慌忙拉纳兰璃也跪下,低声念叨:“姑娘,你快跪下吧。如今谁不知道,秦家那只是表面风光,小皇帝那更是形同虚设,如今寇容寇太师包揽国事,代理朝政,才是真正的一国之主啊!”
寇容?上一世,纳兰璃从未听说如此一人。
她只知幼帝的太保肖临风,太傅林立锦,虽位超一品,但形同虚设,并无实权。为何平白多出一个寇蓉,且实权在握?
这在上一世是没有的。
只见寇容已经登上承天门,而方才俯瞰帝都的秦家人,竟是躬身行礼。
小皇帝顿时哭闹起来,接着向寇容伸出双手,要抱抱。
秦岚面色不佳,出手想阻拦,却被寇容抬手制止,他眼神下蔑,秦岚站直了身子。
小皇帝被寇容抱在怀中,不知怎么逗弄了两下,就咯咯的笑出了声。
纳兰璃震惊了,看到寇容,才懂权倾朝野为何意。不过有他压着秦家人,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纳兰璃消消起身,一片热闹中抽身而退,司空府,只怕还有一场硬仗。
除夕夜承天门之约,是纳兰苏单独提出,除了她带着贴身婢女白玉以外,纳兰璃是独身一人。
眼下府内的马车已经带着烧伤的纳兰苏前去医治了,纳兰璃自行回司空府。
夜深了,司空府内依旧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好不繁华。
纳兰璃步入中堂,见纳兰文宇与纳兰昊天端坐桌前,有位侍从分列角落,林月不在。
隐隐约约能听到府中奔走声,铜盆换水声,还有纳兰苏的惨叫声。
纳兰昊天的面色并不佳。
纳兰璃上前几步,端端正正的一福:“见过爷爷,父亲。”
与之而来的是纳兰昊天的一阵掌风打的她跌坐在地:“你还敢回来!”
满头银发的纳兰文宇亦是不动声色。
眼下连爷爷都不护着她,看来纳兰苏应是伤的挺严重。
“咚!”
纳兰璃慌忙跪下,瑟瑟发抖:“父亲......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你说,为什么放火烧你二姐!你是司空府嫡女,苏苏不过是养女而已,你干甚要如此针锋相对!还有什么东西是用你出此手段争抢的吗?”
上一世,纳兰昊天偏爱纳兰苏多几分,却也在最后被算计的罢官免职,想必眼下是当真被骗得团团转。
只是他说的话,也正好提醒了一旁的纳兰文宇,受伤的,不过是个养女。他轻咳了两声,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纳兰璃,道:
“好了好了,先起来,坐着说话吧。昊天,我瞧着这事,不像是璃儿做的,先问清楚了再说。”
纳兰璃捂着脸,依旧发抖,小心翼翼的坐在与他二人对面的椅子上。
她刚想开口,便听一道尖锐女声传来:“不是她是谁?难道苏苏会自己烧了自己不成?”
语调像是恨毒了纳兰璃:“可怜我的苏苏,好好的璧人,被烧的面目全非,身上创面更是不堪入目!”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上影子从长到短,呵,林月来了。
来了也好,省得她一样的话要说两遍。
看着上一世依赖无比的母亲,纳兰璃眼神甚是幽冷,话说的却十分委屈:“母亲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母亲亲眼瞧着了?”
她道:“或是母亲知道什么内情?”
这话问的稀里糊涂,但林月却是听明白了,她没想到纳兰璃会如此反将一军,面色一僵,才柔了几分声音:
“璃儿在说甚?母亲不过是心急罢了,怕你们姐妹间反目成仇。”
纳兰璃冷笑,早已成仇,此生为的便是反目。
一时间,气氛僵到极点。
纳兰文宇伸手捋了捋银须,打着圆场,道:“没人在场,但只听一面之词也不可,还是先听听璃丫头怎么说吧,一切都未必是定数。”
他说着望向纳兰璃,“璃丫头,你且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