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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看着比二嫂‘娇小’太多,黑暗中不认真下意识见不着人儿,怀里七岁的大侄女儿站着几乎快能把她覆盖。只见她转腔认真对二老说:

“爸妈,你们也不能再惯着他了,是死是活让他瞎折腾一年,二十岁的人再过两年哪个村的姑娘有脸嫁他?不会种地人家跟他吃啥?难道你们想他打一辈子光棍儿?”

陈跃进深深吸一口气。要不软下来还是像上辈子一样上坡干两天活,再被老子一扁担抽回来?

这节奏是逼着他种地啊!

按说大嫂有些小私心人却也不是大坏的,也许这么一逼真能把他逼出个人样来。

可陈跃进深吸一口气后,说:

“给二老养老的事是我的事情,不关你们俩大的锤子事,你们一个个闲的自个管好自己家庭。别管我这辈子种不种地打不打光棍儿,幺儿养老天经地义,他们动不了那一天我卖**不会问你们要一口吃的。”

他还是做了不同的选择,且语态强硬……

向来脾气良好的大嫂有点怒了:

“你***金贵?你死粘着爹妈是想给他们养老还是让他们养你?老幺我跟你说不怪做嫂子的不近人情,你个鬼样子混下去以后收尸要指望你侄子。”

陈跃进也火起,腾地站起来:“我卖***也不卖给你。”

“呸,烂**谁稀罕的?”

“总有人稀罕的。”

“烂**才稀罕烂**的。”

“够了!”

陈父嘭地砸凳子,站起来怒吼:

“我两个老不死的还没死呢,要不要拿刀子一人分一块回去?李淑芬自己看看你说了些啥话出去?你儿子女会不会有样学样学你?陈跃进,菌子汤怎没把你一口气毒死?老子再养你一年日子,接下来一年老子半句话不管你,明年今天你还是老样子,老子亲自摘几朵菌子给你灌进去。”

喔呵!

老头子率先愤怒朝屋里撤,大哥二哥两家也迅速偃旗息鼓,散了。

目的没达到,其实都明白陈父虽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依旧还在向着小儿子的。

无奈!

甚至溺爱!

可能真怕幺儿子独自饿死?

大嫂又恢复了安静,却气闷得紧。感觉今晚做了无用功,白当了泼妇一回。要她拉下脸撒泼一次并不容易,没二嫂时不时随心情来一次廉价的,她向来贤惠示人。

陈跃进孤零零地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后,才回屋去睡。

躺在床上枕头高高垫起。

打工也是不可能打工的,过两年才会兴起的打工潮,记得大哥过两年也会跟着陈小二父母朝南边去。

哎!愁苦!

干嘛会就重生了呢?

这时候突然又想到刚满二十岁的儿子。幸亏没什么出息竟然想要继承他捡菌人的职业,但凡出息点陈跃进现在能痛心死。

想想啊!本来已经一把屎一把尿喂大,刚要享清福,职业捡菌二十年图个啥?

谁还不是养儿防老的?

干嘛就重生了呢?

陈跃进再次摇摇头!为这次重生机会落自己身上深感不值。

换个人重生至少能让祖国再次伟大吧?而让他陈跃进回来能做什么?

莫非再走一遍上辈子的老路?

第二天早晨,陈跃进早早起来朝屋边地里跑,在一条田埂上认真地寻找着什么。

这个地段几乎年年夏天会长出鸡枞,因为养护得好三十年后方圆三米之内从来没断过。而且一年不止一茬两茬,是捡菌人格外珍视和隐蔽的极品窝子,从不会透露给外人。

可今年还没动静,按说四月份也的确早了一些。前两天他们吃中毒的见手青本属于今年的头一茬,换三十年后采到,决计舍不得吃的,轻轻松松小几百上千块的事。

“比别人多晓得几个菌子窝,比别人长小三十年的捡菌子经验认菌子的积累。就这点优势了,不然进厂打螺丝照样要重新学起。”

陈跃进起身大步朝外走,丝毫没法注意猪圈窗户里陈父一双失望到快要绝望的眼神。

他顺路借了陈小二家的自行车,双腿虎虎生风踩着直奔县城。

县城还没有***菜市场,但大街两边大清早已经摆得格外热闹。

去年的春天有个老爷爷在南海边写下了诗篇。虽然对西南这样边陲的地方影响暂时没那么显著,影响到皮不入骨,但不管内里依旧有多僵硬,至少表象上比过去是活跃了不少的,连买菜的人也比过去多些精气神。

陈跃进认真地走着,他能从中感受了一丝压抑后似要破茧而出的朝气。

街道两边摊位上的蔬菜种类繁多,果然让他找着了好几处有搭卖新鲜的菌子。

什么叫搭卖?就是实际摊主本来卖自家种的小白菜,可小白菜旁边又搁了点搭头似的菌子。不用问,更不用认真分辨,这年头绝对是纯野生的,顺手捡的。

四月本该正是羊肚菌上市的时间段,而如今年代羊肚菌还没实现人工养殖。

可一条街走过,主卖菌子的摊位一个没有。短短街道来回两趟之间,有两处羊肚菌被人买走,杂菌也***得零零星星。

他选了一个摊位低头问:“羊肚菌多少钱一斤?”

“四块三,要四块二你全拿走。”

注意,是公斤,西南人一斤指的是一公斤。

“杂菌呢?”

“四毛,不还价。”

啧啧……四块二还是鲜货,竟然敢跟猪肉一个价。名菌就是名菌,看来什么时代也不会便宜。

香菇鸡***菌等混合杂菌就不是东西,真心低廉得要死。

忽然他看见一妇女怀里抱着一束菌子,用南瓜叶裹着只露出菌帽在前面街道上来回地窜动,他赶紧放弃摊位起身追过去。

只认真瞅一眼,黄皮鸡枞无疑。果然走街串巷卖鸡枞味道最正,几十年前的老传统三十年后大多依旧如此。

这莫不是今年这条街道的头一批鸡枞吧?若不是兜里没半个子儿陈跃进真想买回去尝个鲜儿。

“怎么卖?”

妇女打量他一眼,一眼看就不是诚心买得起鸡枞的,于是淡漠道:“五块。”

嘶——

但凡一天能捡到一公斤……

“小伙子,醒醒,大街上迷迷瞪瞪要干啥?”

“对,你不买让让,我买完菜还要去上班呢!”

陈跃进一点不尴尬,让开位置双手狠狠地干抹一把脸,瞬间被打满鸡血。

犹记得明年妹妹毕业后进的是县财政局,198元起薪,铁饭碗,成为西南地区生活最令人羡慕最保障的一批人,农村孩子这一跨步不亚于鱼跃龙门。

所以捡菌子,看来这个年代也是可以搞的?

出发吧!菌子君——

不,采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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