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琦芸是真的单纯的疑惑。
她的亲生父母,教过柏冠英读书明事理,让柏冠英进了机关当上了干事;教她的大哥柏临擒拿格斗和军事知识,让柏临年纪轻轻成为海军少尉。
可她柏琦芸呢?
在她被认回来的这半年,连这句爸字都不是柏父教她说的。
柏琦芸这句话一出,满堂静寂。
以往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柏琦芸居然学会讽刺了?
柏父气得涨红了脸,站起来就要给柏琦芸一巴掌,却被谢嘉一把拦下了。
“柏伯父,歇口气吧。”
谢嘉说着转身又看向柏琦芸,沉声道:“你父母毕竟是长辈,念你两句听听就算了。”
念她两句?
柏琦芸如同一潭死水的眸子泛过一丝涟漪。
自从她回到柏家,就一直被‘念’。
“你这个字太丑了,没有冠英的一分好。”
“你就不能改改你的仪态,一点都不像冠英,英姿飒爽。”
……
可是,她有什么错呢?
柏琦芸从小生活的环境与柏冠英完全不同。
她被抱错后,长在农村。
每天,她天不亮就得起来割猪草喂猪,做饭洗衣服。
一家六口人的家务全压在她的身上,她没有时间学习,更没有时间练习仪态。
甚至柏家人找到她时,她差点就要被嫁到大山里给弟弟换彩礼。
这样的柏琦芸怎么可能和从小接受优良教育的柏冠英相比呢?
柏琦芸想了很多,却一句话也没说,越过他们径直回了房间。
门一关。
将身后的呵斥隔绝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柏家人终于走了。
柏琦芸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床帐愣愣出神。
门倏的被推开,谢嘉大步走至床边,眉宇微皱,俯瞰着她:“你今天怎么回事?是那里不舒服吗?”
他语调微沉,带着质问。
但柏琦芸始终一言不发。
谢嘉眉间更深了,他语气不耐起来:“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听见这话,柏琦芸的心像被烫了一下。
上辈子,这句话是她经常问谢嘉的,那时谢嘉给她的回答就是‘沉默’。
一日一日,一夜一夜这样地过下去,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几乎将人要折磨死。
到最后,她疯了一样摔东西试图引起他的关注,却一无所获。
直到那一次,柏琦芸将玻璃砸向他,碎片刮伤了谢嘉的手臂。
可谢嘉只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骂了一句:“疯婆子。”
那是谢嘉第一次骂她,也是伤得她最深的一次。
因为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早就被生活折磨成了一个疯子。
从那以后,柏琦芸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每天面无表情,行如死尸……直至最后自杀。
可现在,她的沉默却引来了谢嘉的困惑。
柏琦芸望向谢嘉,竟不知该说什么。
半响,才吐出几个字:“……是有一点不舒服。”
听见回应,谢嘉眉头稍缓,淡淡道:“不舒服就去卫生所,以后不要在家里胡闹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这样冷漠的回应,柏琦芸在前世早已习惯,也是她早已预料到的。
随着门“咔嚓”一声关上。
一股沉闷的压抑感笼罩在胸腔,令柏琦芸无比窒息。
次日一早。
柏琦芸有些生疏地前往军服厂上工。
她上辈子在这里只干了五年,后来便随着谢嘉外派到了国外。
柏琦芸刚一到门口,突的,一个陌生的婶子挽住了她,亲热道:“琦芸,最近怎么样?我们一起进去吧。”
前世三十年过去,她对这些人都感到了陌生。
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人强硬拽了进去。
一进去,婶子便松开了她的手,步伐匆匆进了厂里。
柏琦芸有点莫名其妙。
上工的铃声响起,柏琦芸看了一圈,才来到记忆里模糊的位子,接着有些生疏的开始踩缝纫机。
两个小时后。
厂内突的警铃大作。
厂长将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怒气冲冲道:“刚刚厂里失窃了,有人看见是一个生面孔,是谁带来的?”
柏琦芸的心骤然一沉。
下一刻,一个女工举起了手,指向了她:“厂长,我看到是柏琦芸把人带进来的,肯定是他们合谋偷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