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赶出府的五天后，听说杨府被灭门了。
我回去瞧了瞧，满地血污，杨府八十几口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没人收尸。
我找了许久，才在公子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他，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一脸惊恐，胸前一个窟窿，血流而亡。
他那把生了锈的剑，静静的躺在身边，只拔出几寸。
我突然在想，若不是公子把我赶出府，在这里躺着的是不是也有我一个?
我叹了口气，将公子生锈的剑挂在腰间，起身帮杨府众人收尸。在杨府呆了一年多，也算自己人了。
收拾好一切，已经日薄西山。
院子垒出大大小小的土坟，参差不齐，原本景色秀丽的花园如今显得凄凉诡异。
一阵凉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拍了拍满手的泥土，又到各个房间搜罗了一圈，抱着满怀的金银珠宝、钞票银子，我心事重重的走了。
一
我叫阿芜，如今在如意楼找了一份差事。
如意楼，只要有钱，万事如意。
一个月前，我抱着满怀的金银珠宝，钞票银子，走进如意楼，因为怀中的东西实在太重，我不小心绊到门槛，摔了个狗啃泥，珠宝散了一地。
李掌柜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惊道，姑娘，还从来没有人以这种方式进如意楼，让小店蓬荜生辉呀!
我呵呵笑了两声，掌柜，我要见你们楼主。
掌柜上下打量着我，你知我们如意楼的规矩，只要拿钱来，我们都会帮你办事，只是，我们楼主不轻易见客。
我用这些金银财宝跟你们买一个消息，但是我要见你们楼主。我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划了一个大圈。
掌柜狐疑道，这少说也有几百万两，就一个消息?
我点点头。
掌柜迟疑一下，才说道，你稍等，我请示下楼主。说完还贴心地叫店里的伙计帮我收拾一下地上的东西。
我坐在大厅等了许久，掌柜才急急过来。
姑娘，随我来吧。掌柜冲我招了招手，上了如意楼，别好奇瞧东瞧西的，见了主子，也别太惊讶，惹主子不高兴了，你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买不到消息，明白吗?
我乖巧的点点头，目不斜视。
可后来我发现，我不可能目不斜视。
因为在我面前的这位楼主，实在太好看了!
如果真有神仙，也该是他这般的。
为了集中注意力与他对话，我只能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敢与他对视。我也算明白了，为什么楼主轻易不见客，如他这般，被人瞧了，大概会有许多姑娘愿意花重金见他一见。我突然又觉得，呀，这也是一个敛财的手段，还不用任何成本。于是，我瞧着他的脸，不由叹了口气，实在太亏了。
许是我叹气声太大，掌柜连忙咳了几声，示意我。
我敛了心神道，我要买的消息是，锦州杨府灭门案是谁做的?
锦州杨府?他缓缓说道，声音清冷，你与杨府是什么关系，值得用这么多钱买凶手?
我曾经是杨府公子的侍剑丫鬟，虽然被赶出来了。我顿了顿，解释道，这些钱财也不是我的，是我从杨府拿的，看在曾经主仆一场的份上，我决定替他们报仇!
他举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水汽在他面前氤氲开，看不真切他的脸。
好，不过你要等上几日。
你说的几日是几日?
可能七天，可能一月余。
我摸了摸干瘪的荷包，那公子能不能给我一份差事，月钱不用多，够我吃穿就行。
如意楼不收外人。他垂下眸子冷冷说道。
可是，如果你们不收我，等拿到你们的消息前我已经饿死街头，到时候你们找不到雇主，可有处理办法?
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你就没夹私?他冷笑一声，如果你不为杨府报仇，带着这些金银珠宝也该一辈子吃穿不愁，何必为一个赶你出府的人报仇?
我沉默了，他说的好像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你要么是个憨傻的，要么就是别有目的。他微眯起眼眸审视我。
公子记得三年前恒州苏府的灭门案吗?官府以误食毒蘑菇致幻，导致苏府满门自相残杀结案。听着可是荒唐?如今杨府被灭门却无人收尸，我只是替他们可怜。江湖的事，官府管不了也不想管，那我便自己查清。
客厅一阵沉默，他微屈着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我听说，苏府百来口人，唯独少了苏家小女儿，后来恒州接连死了好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清冷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他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若是想留下来也可以，签了卖身契，你就是如意楼的人。
我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答应了。
那个，卖身契有什么规定吗?我弱弱问道。
生是如意楼的人，死是如意楼的鬼，此生此世绝不背叛如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