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禹珩匆忙赶回C市。
她风尘仆仆奔进医院,一眼就见到了早早守在病房外的小姨。
她刚要进门,不料小姨却说:“严禹珩啊,你爸脾气倔,知道我通知你后就一直闹着要出院……”
严禹珩一僵,刚抬起的脚又颤巍巍缩了回来。
她凝着屋内。
病床上的老人,年迈虚弱,他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鲜血透出,输液的手皱得像是枯萎的老树皮。
严禹珩红了眼眶。
三年不见,爸爸老的她都快不认得了。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喊了一声:“爸,我来看你了。”
话音一落,病床上的人侧了个身,背对着她。
这一瞬,严禹珩的心口像是豁开了口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姨安慰:“严禹珩啊,你爸也不是不疼你,等我劝劝他说不定就好了。”
严禹珩反而摇头:“我就站在这里看看就好……”
知道车祸真相那一刻,她才发现她错的离谱。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抛弃爸爸,陪在了仇人的身边。
她哪还有脸见他?
小姨叹息着离开,严禹珩就这样靠在走廊墙壁上,静静陪着。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戚时屿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脚伤复发怎么不好好待在家?”
这似是而非的关切,曾是严禹珩的幻想之源。
如今,梦碎了。
她被真相的玻璃扎进心口,鲜血淋漓。
她这样痛,他却什么都不用受。
凭什么呢?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一家人。
“我爸爸被人打了。”她痛苦的眼眸,一点点漫上冷嘲,“今天上午你妈让我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刚骂了我是扫把星,一个小时后我爸就出事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是扫把星啊?所以爸爸才一直不愿意见我?”
电话这边,戚时屿越听,神色越冰寒。
他没想到母亲会背着他做得如此过分。
“时屿,三年前我已经失去妈妈,现在……你能想办法让爸爸原谅我吗?”
她的声音仿佛绝望到死寂。
戚时屿宛如被人重拳击在心口,在法庭上所向披靡的他,此刻竟然找不到一个安慰的词汇。
半响,他才沙哑道:“我这就去找你。”
下午四点,戚时屿抵达医院。
严禹珩亲自停车场接的戚时屿。
他瞥见她红肿的眼,心口又是一震,正想说话,严禹珩却转手就走。
戚时屿神情一黯,默默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住院部,靠近病房,越清晰听见里面的沙哑痛声。
“妹妹啊,不是我狠心,我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我能不心疼吗?”
“可戚家看不起严禹珩,总觉得我们严家是巴上了他们儿子!我的女儿,我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宝贝,却被周曼月指着鼻子骂!”
“那一声声跛子,是在一刀刀剜我的心啊……可我没办法,我帮不到严禹珩。”
“我只能远着她,没有我这个穷爸爸拖累,她在戚家才好过一点。”
一扇门,隔开父女两人。
父亲在门内抹泪。
女儿在门外颤抖。
戚时屿凝着严禹珩,眸光微闪,有什么东西正击碎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上前一步把人拥进怀里:“抱歉,我不知道这些。”
严禹珩死死咬住嘴唇,才忍??γβ住推开他的冲动。
只是抱歉内疚,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时,病房内恰好传出沙哑一句——
“我被周曼月派人打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严禹珩,我怕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