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摆钟响第三声时,我抬头望向楼梯口。
高垣蹬蹬蹬的从二楼跑下来,再自然不过的拉起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挣脱,「男女有别,又不是小孩子了。」
高垣怔愣住,随即羞恼的蹙起浓眉,
「谁乐意拉你。」
说罢气呼呼的拔腿向外走去。
我低下眉眼,乖顺的跟在他身后,绝口不提高太太昨晚对我的警告。
因为没资格。
我是8岁时被高家领养的。
高家小少爷年幼多病,大师说我的八字能压他身上的邪祟。
自此我得以从破烂不堪的孤儿院搬进华丽气派的大别墅。
临走时,程笙对我说,「高家只是打开笼子的一把钥匙,想要飞,你得自己长出翅膀。」
这句话,我从8岁记到了18岁。
午休时间,我照旧来到了学校广播站。
「让让!」
高垣目不斜视的撞开我的肩膀,径直朝播音室里走去。
小少爷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
我迟疑着跟上两步,试图拉住他。
播音室门陡然打开,俞乐乐温婉的脸庞笑意盈盈,
「高垣,你来了。」
男孩浑身的戾气瞬间消散,几步便迈入里间。
我停在原地,看着播音室的门慢慢合拢。
高垣和俞乐乐是学校公认的金童玉女,
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我站在这个地方,
却是为那一个小时一百块钱的兼职清洁费。
2
我全神贯注的做着题,身后的人又拉着我发尾在指尖绕圈,越是不理,他动静就越大。
我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剪短,省的麻烦。
头皮猛然一下刺痛,「郁箐,过来给我讲题。」
我眼里泛起不耐,又很快掩下。
我开罪不起这个霸王。
事实上,这个贵族学校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得罪不起。
我转过身,声音冷硬的开始讲题,岑靳懒洋洋的撑着下巴,眼神自始至终就没从我脸上挪开。
我竭力忽略这种不适感。
「又摆脸色,知不知道我可是你在学校的保护伞。」
我忍不住目露鄙夷的睇了他一眼,
「是吗?」
进入这所学校的第一年,我被欺负的很惨。
在又一次被按进水池取乐时,我明白了一件事。
退让忍耐对这群天真而残忍的富二代不起作用,只能换来变本加厉。
临近窒息的那刻,我反手抓住了领头者的手臂,用尽全力压着她的头没入水中,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踢打,我的手始终不松分毫。
终归是没有经验的娇小姐。
换成我,绝不会给对方任何反扑的可趁之机。
这是孤儿院教会我的生存规则。
水下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刚刚还疯狂撕扯我的人吓得纷纷跪地求饶,十几岁的小孩并没有直面过真正的恶狠。
刚开始还坐在远处看戏的那个人缓缓走来,略带冰冷的手扣住我的手腕。
顺着他的力道,我松开了水下的人。
小太妹重获呼吸,踉跄着往水池外爬,连哭都顾不上。
很像一条狗。
岑靳对她的狼狈置若罔闻,一双上扬的桃花眼只幽幽的盯牢我,
「跟我走?」
我恍恍惚惚的被他拉走。
「你不是高家人吗?为什么不跟高家告状?」
我抹了抹头上滴落的水珠,「不是。」
岑靳回过头审视着我,「什么不是?」
我望向他漆黑的瞳孔,一字一句,「不是高家人,不敢告状,如果变得麻烦就会被人踢出门。」
而我不能被踢出门,我还需要高家的资源,我要飞出这个囚笼。
岑靳沉默片刻,低低的轻笑道,「那你跟着我,我喜欢麻烦。」
我甩开他的手,「无聊。」
从那天后,岑靳就开始犯病。
神经病。
头发已经被彻底弄乱。
我索性散开长发,往他手里一塞,「玩吧,玩个够。」
岑靳嗤笑道,「不怕你的小狼狗生气啊?」
「什么?」
岑靳下巴朝外扬了扬。
我转过头,
高垣阴沉着脸站在教室门口,冷冷的看着我。
俞乐乐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两个人很快拎着包一起离开。
我松了口气,
居然以为他是来等我放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