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我们这个有爱的小区,一定能撑过这一次浩劫!到时候春暖花开,我在楼下带着孩子等你们啊!」
我眼泪汹涌地掉了下来。
我可能撑不过去了。
我看不见熊孩子们在楼下跑跑跳跳,看不见小区的狗互相掰头,也看不见大爷下棋大妈跳广场舞了。不会春暖花开了。
我哭出了声,哭得十分投入,声嘶力竭。
过了一会儿,薛辰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吵死了,我还没死呢。」
他眼底的血色渐渐退却,嫌恶地看着我:「我的歌让你唱成那个鬼样子。」
我不敢相信地抹了把眼泪,细看一眼,薛辰的眼睛,黑白分明,血色确实退下去了。
「你好了?」我战战兢兢,「不想咬我了?」
薛辰无力地扶着墙站起:「咬你干嘛,又瘦又柴。」
他在骂我,可我却笑了。
妈的,我又一次劫后余生了。
我也扶着墙站起来,听见薛辰说:「刚才你有没有听见吼声?」
我眨眨眼:「不就你吼的吗?」
薛辰皱眉:「不,还有一声。」
我恍惚想起,业主群里是有个大姐说,听见了两声吼声。
薛辰的面色十分严肃:「跟我的声音差不多。」
我又紧张起来。广播里说了,这个城市有两个丧尸王。
我结结巴巴问:「那,那一声是谁吼的?」
薛辰没说话,他猛然看向窗外。
「刺啦」一声,被薛辰撞破又拿胶带封起来的窗户,被人一把撕开了。
一个魁梧的身躯,撞破窗户,冲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人。
一个不断尖叫的女人。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姣好的面容,水汪汪的眼睛,我的心顿时疼了起来——被他提进来的女人,赫然竟是我心爱的张妙姐姐!
那个魁梧的男人,双眼血红,朝薛辰伸出手:「幸会,我的同类。」
我的头嗡地一下子,整个人被绝望淹没。
完了,另一个丧尸王,来了。
张妙本来在男人手里不停尖叫、挣扎,可看见薛辰后,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她又看看我,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就喜欢这样的?」
我?
我很想解释,但我的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苟在角落一言不发。
我偷偷朝张妙比了个手势,指了指提着她的魁梧壮汉,姐姐,你都被丧尸王抓了,就不要在乎昔日男友跟谁在一起这种细节了吧?
壮汉也看了看我,哈哈一笑:「艳福不浅啊同类。」
他拎着张妙晃了晃:「本来还想把你女人抓过来卖个好,看来是多余了。」
他一定是对娱乐新闻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我的张妙姐姐被薛辰始乱终弃了。
他把张妙随手一扔,扔到我旁边,我连忙扶起她,一起在角落瑟瑟发抖,看着壮汉一步步走向薛辰:「薛辰是吧?我叫王奎。这个世界,以后是我们的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他们联手,这个城市,真的就完了。
而我的业主群,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叮叮当当地商量怎么给断粮的邻居递点菜过去呢。
王奎朝薛辰伸出手,薛辰看着他手上的血渍,皱了皱眉,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往旁边跨了一步:「离我远点。」
王奎眼中一抹厉色,转瞬即逝,哈哈一笑,反而上前拍了拍薛辰的肩膀:「兄弟,真爱开玩笑。」
我当时就替王奎捏了一把冷汗。妈呀,薛辰是个终极洁癖啊!他那个染着血的爪子,就这么大剌剌地搭在了薛辰的肩上,染脏了薛辰的衣服……
薛辰顿时一僵,脖子缓慢地转动,像个真正的丧尸一样,看着自己肩头的血印子,怒意缓缓在眼中升起:「谁让你碰我的?!」
王奎怔了怔,脸沉了下来:「薛辰,你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了?我是来跟你示好,不是跟你宣战的,咱俩联手——」
「滚远点!」薛辰随手一挥,就把王奎挥出好几米,王奎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薛辰厌恶地看了看外套,一把脱了下来,扔在了垃圾桶里。
王奎的脸发青了。
他呲着牙狞笑:「看来是一山不容二虎了?」
薛辰闭了闭眼。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厉色,我很熟悉那种神色,他刚才想咬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我浑身发毛。他要是让王奎气得变异了,我和张妙就没有活路了。
我战战兢兢,思来想去,冒着被王奎注意的风险,颤抖着又唱起薛辰的成名曲:「你是天上的星,是刻在我心底的姓名……」
张妙狠狠掐了我一把:「你想死吗?快闭嘴吧!」
我能闭嘴吗,要是薛辰狂化了,和王奎一拍即合,我们整个小区都完了。
我平时很胆小,但我有时候也很莽,会为了爱的人不顾一切。
我爸妈离婚,谁都不管我,十七岁开始,生活上是这个老破小区的邻居一直照顾我,而精神上,我是看着张妙演的那些披荆斩棘的角色,才有了认真活着的欲望。
所以我为了张妙莽了一把,被薛辰告上法庭,此刻我也要为了我的邻居,不顾安危再莽一把。
王奎回头看了我一眼:「难听死了,闭嘴!」
我看了薛辰一眼,唱得更大声了。
薛辰的眼神在松动。我又唱了几句,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没事,你可闭嘴吧!跑调了!」
我这才怯生生地闭嘴,坐在张妙身边迎接她的审视:「你和薛辰什么关系?」
我很想说,姐姐,感情问题咱能不能等危险解除再问?
可我不想冷落她,只得无奈地压低声音:「我是被他告过的黑粉,你的粉丝。」
张妙不相信,但她也没工夫问我了,因为大战一触即发,薛辰和王奎互相瞪视,两人的身上都迸发出一股杀意,我缩在角落都觉得窒息。
整个房间的气压都越来越低。
两秒后,薛辰突然朝我低吼:「跑!」
说着一跃而起,朝王奎扑了过去。
动作之迅猛,仿佛开了特效。
但我没心情欣赏,我拉起张妙就往门口跑,还不忘把门后防身的棒球棍捡起来,跟张妙一人一根,往楼下冲去。
后来回想起来,当时跑下楼可能不是个好主意。但人在巨大的恐惧中,谁又能想得面面俱到呢。
我和张妙刚跑出楼门口,就听见对楼的张大哥大喊一声:「林林!回去!」
声音很焦急,可他喊得晚了。
我绝望地发现,楼下不声不响站着许多丧尸。
他们不再像之前的丧尸,走两步就嚎叫一声,生怕人们听不见。
他们沉默而整齐,像经过训练的军队。
看见我和张妙,他们才开始嚯嚯地叫,流着口水,歪歪扭扭又异常坚定地朝我们走来,腥臭的气味,带着死亡的威胁,钻入我们的鼻腔。
「你拉我下来干什么!」张妙恨恨地骂我,「想让我死吗!就因为薛辰?!」
我边往后退边愧疚,我并不知道楼下静静潜伏了这么多丧尸。
我想挡住他们,让张妙上楼,可楼上情况也不乐观。
我在楼下都能听到,上面像是爆炸一样的声音,如果我们这楼是个豆腐渣工程,恐怕此刻已经倒了。
那间屋子,现在谁回去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