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殿角那儿的滴漏一声声清响,成了这寂静中唯一的声音。
夜已经深了,仿佛连烛台上的烛焰也有了倦意,晃了几晃。
她的一双眼却依旧清明,直直看着雕花的窗格子。
慢慢的,殿内起了啜泣之声,
那声音终于将她的神思唤了回来,
一转首,就见跪在一旁那个穿着绿衫子的丫头,泪珠一颗颗从面颊上坠下。
轻叹一口气,却明显带着疼惜,怎么了,阿绯?
昭南的姑娘性子要强,女儿家也敢披甲上战场,轻易不肯娇滴滴地落眼泪,
更何况,阿绯同她一路走来,什么苦难没见过,哪次又见她在自己面前哭过。
殿下……阿绯哀声唤,又咬着牙恨恨道,
您是咱们昭南的日月,如今却受他们这样折辱,他,他竟这样待您……
她口中那个他指的是谁毋庸置疑,她自然明白。
目光垂落到手腕上,织锦的袖口掩不住明晃晃的锁链,那是再屈辱不过的东西,竟有一日会落到她的身上。
谁又能想到,曾经执掌扶南的女主,有朝一日戴锁为囚。
为了昭南,又有什么折辱是我受不得的……
她倒神色如常,终归不是从前天真稚拙的小姑娘了,受过了百般苦难,才能将心底的万分苦楚化作这声色如常。
2
太上皇凤驾回銮的消息传回邺京时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如今还在酷暑,怎么在九成宫避暑的太上皇却突然要返回帝京。
那九成宫距邺京数百里,按说最迟也要行十余天,
谁都没料到太上皇会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就赶回。
皇帝凌越还在他最宠爱的苏贵妃的宫中搂着佳人听戏,
就听到宫人匆匆来报,说太上皇已回宫了。
凌越赶至云藻宫时,太上皇已从里头出来了,正吩咐着身后的内侍官。
叫太医好好照看着,陛下不管,就来报给孤。
说着,面上已是微愠之色,见他赶来,则面色更沉。
若说如今的大虞皇帝凌越还有什么惧怕之人,那非他这位已退位的母皇莫属,
曾经的女帝明华四处征讨,纵横捭阖,叫天下敬服八方来仪,
如今就算是不再过问朝政,在满朝大臣与天下人的心中也是大虞最尊贵之人。
等回了寿康宫,明华就将儿子叫至身前。
路上孤都听他们说了,桐人是从云藻宫搜出来的,上头刻了你的生辰,她身边的宫婢也招认了,说皇后笃信神巫之术,那些魇胜之物都是她亲手放置的,
明华手指轻叩着身旁的朱漆木几,声音低沉,
魇咒君王,谋害亲夫,若是坐实了这罪名,孤诛她九族都不为过!
见凌越不语,明华叹了口气,
可那到底是你的妻,这些年你待她冷若冰霜,竟是连她性命也不想保?
凌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哪里需要朕来护。
明华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却只盯着他瞧。
这事孤亲自来查,她缓缓道,
可她是昭南的旧主,如今昭南虽成了大虞的属地,可各方属国都看着,所以无论她是否无辜,这皇后,你都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