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亓冀收回手,掀起眼帘瞧她红着眼眶,泪水泡在大眼睛里打着转,倔强的不肯落。
说不清,究竟是委屈还是生气。
惹得他心底一软,唇角微动,带着不易察觉的弧度:“名字不错,取自何处?”
湘君:“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
亓冀口中低吟两声,站起身道:“雨绵绵,恨难消。名虽好,只是这诗用在姑娘身上,恐影响心性,不如改做‘疑是佳人日暮来,绰约风前影。’”
说完,便转身离去。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夜色,沈佳后知后觉,一双杏眼逐渐睁得微圆。
这人……就留下这么两句诗,走了?
转过眼,沈佳咂了咂嘴。
低头从袖中掏出那枚圆形的镂空玉佩,在手里掂了掂:算了,今天先便宜这小子!
看到伙计端来两碗面。
刚刚还气鼓鼓的某人,瞬间不争气的化悲愤为食欲,走到桌前,气沉丹田,一口气连吃两碗,最后在伙计目瞪口呆下,拧巴着脸,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直哼唧。
考虑到吃多了,于是拉起湘君,漫无目的走上长街,散步消食。
不知走了多久。
察觉到身旁的脚步变慢,沈佳跟着站定,抬眸望去,一座三层高的木楼,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匾上写着“云香苑”。
忽然,一阵嘈杂声中,两个黑衣男子,架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女子,扔出了门。
女子一声痛呼,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周围渐渐有人聚过来,女子几乎下意识,先低头审视了眼身前,一只手抓着单薄的衣裳,另一只手将碎发拢在耳后,准备起身。
一抬头,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整个人一怔,没了反应。
迟疑片刻,女子仓惶转身,不停朝门内磕头,带着哭腔哀求道:“妈妈,您再给我十天,林公子定会带银子来为我赎身。”
“这话半个月前就听你讲过,十天又十天,挣不够银两给自己赎身,又不肯接客,老娘白养你?当云香苑是济善堂?给我打!”
闻言,两个男人快步上前,拽上女子头发拳脚相加。
刚开始,挨打的女子还能叫出声,渐渐地蜷作一团,连声音都弱了下去,看到这里,沈佳被一只手拽着转过身。
走出几步后,沈佳扭头往身后瞥了一眼,心绪复杂。
她曾见过太多世道炎凉,甚至自己也处在这水深火热当中,同样的身不由己,谁比谁好过?不过是在尘世苦苦熬着罢了。
回到巷尾,**还没捂热,又开始为明日犯愁。
虽然湘君不用吃饭,但在接二连三的灾年里,想不挨饿,也不容易。
就在这时,身体里突然蹿上一股寒意,由内到外的冷,浑身一哆嗦,两手抱上双臂,歪着头顶缩在墙角,叹了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知不觉,梦回从前。
那一日,天帝手抚胡须,意味深长对她讲,有个轻而易举就能挣下无尚功德的好机会,问她要不要?
她当然不信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