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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话落,姜姒清楚的看见摄政王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想必是惊讶她竟然会同一个奴隶道歉。

寻常奴隶她可不会!

可眼前这个奴隶,绝不是寻常奴隶!

当今圣上年迈,膝下三个皇子都有争夺皇位的想法,镇南王手握重兵,必然会搅入这趟浑水里。

待新帝登基,眼前的奴隶会一跃成为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这般尊荣的摄政王,自然值得她讨好拉拢。

姜姒没想日后镇南王府上下能得摄政王庇护,只要不交恶便好。

青石地砖上淌了一滩血,姜姒看着心虚,忙扭头吩咐兰枝,“去将府中的大夫找来。”

兰枝应了一声退下,姜姒转身,目光撞入了摄政王的眼眸之中。

姜姒蓦地一怔。

这双眼睛浓黑如墨,窥不到一丝主人内心的情绪。

深沉的不像一个奴隶的眼神。

因着这个眼神,姜姒不由得的想起上辈子被送进摄政王的当夜,昏暗的龙凤烛火下,男人也是这般盯着她看,仿佛魂魄都要被他吸走一般......

“小姐,大夫来了。”就在姜姒脑又控制不住忆起床榻上那些荒唐事时,兰枝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

姜姒既慌乱又恼怒的移开目光,克制的不去看摄政王。

“袁大夫,给他瞧瞧伤。”

“是。”袁大夫行了礼,目光落到跪在地上的奴隶时闪过一抹惊讶。

他是个大夫,一眼就看出这人伤的不轻。

全身上下大小的咬痕数不清,尤其是膝盖那一处的伤深可见骨,此人竟还能面不改色的跪在地上,冷静淡然的仿佛没有受任何伤。

这男子是谁?看他的穿着又像是府内最下等的奴隶......

袁大夫心中暗自猜测着,手上的动作倒很麻利,“这位......”

称呼时犯了难。

姜姒拿着团扇的手紧了紧,目光不由落到摄政王身上。

她竟还不知摄政王叫什么名字。

姜姒迟疑了片刻,启唇问:“你可有名字?”

府上的主子向来不会关注一个奴隶叫什么名字。

“裴临寂。”

男人敛眸,嗓音低沉平缓,咬字十分清晰,“奴才名叫裴临寂。”

裴临寂。

姜姒暗自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道这名字倒是与他很相搭。

袁大夫是个会看主子眼色的,见姜姒对这人如此上心,便道:“裴公子伤的不轻,具体伤势需待小人细细诊治一番才知晓。”

姜姒抬手招来苏护,“苏护,你将裴临寂送回去,带大夫好生诊治。”

“袁大夫,你尽管好生治他,用最好的药材。”

苏护大步走来,伸手准备去扶他,谁知还未碰到他的衣袖,便对上男人的眼神。

那双黑眸之中丝毫没有身为最低等奴隶的怯弱谦卑,反而极具侵略性,像是一头十分有领地意识的头狼,在其他狼群染指自己地盘时随时能伸出利爪撕碎对方。

苏护心中一惊,有一刹那竟是忍不住心生退意。

裴临寂嗓音低沉暗哑:“不必劳烦苏侍卫,奴才还能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护觉得裴临寂身上似乎漫起一股寒意,像是不满有人踏入他的地盘。

离他最近的袁大夫也身子抖了下,一脸茫然,怎么感觉温度陡然变低了。

苏护暗自观察,却独独发现主子脸上未曾有任何异色。

像是裴临寂身上的冷意特意避开了主子。

怎么可能?!

这个想法只在苏护的脑中过了一遍便立刻被他否决了。

定然是他的错觉。

三人向姜姒行了礼后退下,姜姒待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扭头问兰枝:“方才那就有没有觉得亭中的气氛有些诡异?”

兰枝心大,摇头,“没有啊。”

却是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奴才方才就觉得好像有些冷。”

冷?

姜姒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阳,觉得自己婢女怕是被热傻了。

她掩嘴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去屋里睡一会。”

让兰枝伺候着换上寝衣,姜姒躺在柔软的梨香床褥上,阖眸。

奈何一闭眼,脑中竟全都是裴临寂的那张脸和他深幽的眼眸。

每回在床榻上,裴临寂的眼神更是深幽中带着炙热。

脑中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每当摄政王对她露出这个眼神,就表示她十分危险......

姜姒猛地睁开眼,使劲掐了下掌心,下床连喝下两杯茶。

她重新躺回床榻上,强逼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翻来覆去好久才迷糊的睡过去。

没安稳睡上多久,紧闭着眼眸的姜姒眼角就滑落一串泪珠。

眉心蹙在一起,嘴中不停呢喃着:“不要......”

姜姒陷在噩梦之中。

她一会儿梦见了镇南王妃死前的样子,母亲吐出的血把她的衣裙也染红了,一会儿又是镇南王府上下百口人被压在刑场受刑,侩子手手起刀落,血流了一地。

最让她害怕的一幕便是自己被扔进斗兽场,被饿狼撕咬啃食,那痛意越来越强,她几次要昏死过去,却又被更彻骨的痛惊醒......

姜姒身子瑟瑟发抖,嘴中不受控制的发出呜咽声。

在外间擦拭屋中摆件的兰枝听到屋中动静,连忙放下帕子走进去,一瞧险些吓的心跳都忘了。

只见自家主子睡得极不安稳,两只手死死的抓着床褥,额前的碎发全都被汗打湿,脸庞上满是泪痕。

兰枝担忧不已,小声轻唤:“主子,你醒醒......”

“啊!”

姜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如同溺水者一般,骤然睁开眼!

她双眸睁大,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半晌,才从窒息中缓过来一般。

仓皇的掀开被褥,把白色的寝衣掀开,看见自己身上完好无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兰枝被她这般举动吓到了,担忧不已地小声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姜姒心中那股让她毛骨悚然的惧意还未消退,嗓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饿狼撕咬......”

兰枝忙扶住她的背,轻轻拍打着,“主子别怕,只是做梦罢了。”

“许是今日您看着那奴隶被饿狼撕咬,又得知他是被冤枉的,一时心中愧疚才会做这样的梦。”

这不是梦。

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

姜姒纤细的手指揪着被子,还恍惚中觉得身上各处都隐隐作痛,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辈子......定然不会再重蹈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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