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吾淡淡的说道:“不必惊讶,老夫也曾在官场上厮混了几十年,认识官场中人丝毫不值得奇怪,当初汪涵道和我相识的时候,他还是一介白衣呢,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就坐上了御史的位子。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张大人而死,所以张大人对我总会留几分薄面,汪涵道惯会钻营,他抓住我的这层关系,每到紧要关头,就抬出我的名字,因此常常能够逢凶化吉,这次他瞄准了你,图谋不简单啊!”
杨振仔细回想了一下李贽在历史上的遭遇,他从姚安知府任上辞职后,就四处漂流,后来出家,难道他还曾流落到京城吗?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在某个地方出现了偏差吗?他忙问道:“请李先生指点一二,我该如何摆脱这个包袱?”
李卓吾沉默片刻,说道:“老夫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多亏了你的银子,我的身体才能康复,不如你将奏本交给我,我来处理。”
“可是万一汪涵道问起我怎么会将奏本交到你手里的,我该怎么回答呢?”杨振仍然心有疑虑。
“这个你就不用多管了,我自会应付。”李卓吾沉吟道。
“小惠,送杨公子出去。”
杨振一愣,这个李卓吾的脾气倒挺怪的,自己有话还没说完呢,不过,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自己再赖着不走脸皮未免太厚了,他于是掏出那奏本放到李卓吾面前的卓上,说一声:“如此,有劳先生了”,连忙走了出去。
李小惠早就站在门口等候了,杨振只记得李贽的确有一个女儿,但是名字倒忘记了,难道真的叫小惠吗?他望着这个似乎非常聪颖的少女,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和她搭讪。小惠却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杨振只好跟上去,二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小惠突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将一样东西飞快的塞到他的手里,然后轻声说道:“这个你留作纪念,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见面。”
小惠说完,不等杨振反应过来,就飞奔而去,杨振一个人闷闷发呆,一看手中,原来是一枝玉钗,不禁哑然失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自己仅仅见过她两次,就算帮过她也是小事,她竟然就对自己有意思了,这古代的少女也太容易得相思病了吧?他刚想大声叫住她,将东西还给她,但转念一想,如果当面拒绝她,岂不是太打击她了,弄得不好她------杨振不敢造次了,他将玉钗收好,默默的回到了家中。
刚坐下不久,胡伯就来禀报汪士直又来了,杨振不觉眉头一皱,这个纨绔子弟难道又惹出事端来了,本想不见他,但又想到前日的那件事情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是就让胡伯请他进来。
不多时,汪士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顾不上行礼,大叫道:“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杨振喝道:“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说来!”
汪士直极力之自己镇静下来,道:“老师,昨天我拿了你的文章回去苦背,总算将它背了下来,后来我就当着李承运的面将它默写了一遍,李承运虽然奸诈,但是看到老师的文章也只有赞叹的分,我本想羞辱他一番,谁叫他瞧不起我,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呢,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贵公子,他不相信我能做出那样的文章来,硬说我是预先背好的,我当然要和他辩解了,那人却说,如果我能再写出一篇同样的文章来,他就相信我。”
“于是你就想让我再写一篇替你解难吧?”杨振嘲讽道,“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暴露真相的,你还不如自己好好写一篇给他们看看呢!”
“老师,您也知道我的本事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了。”汪士直哭丧着脸,说道,“老师只有您能帮我了,您要是也袖手旁观的话,那我真的不敢再去府学了。”
杨振心想你要是不去府学的话,那传出去丢的是自己的脸,身为堂堂会元,教出来的学生(虽然他并没有真的教过我汪士直,可是好歹是名义上的),如果连一篇文章也写不出来,岂不贻笑大方?
“那个贵公子是什么人?”杨振突然问道。
汪士直一听杨振变了口风,知道有救了,但他思索片刻,为难的说道;“我也不清楚那贵公子的身份,不过,看他的气势,以及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可以猜测他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杨振暗暗思忖,这个神秘的贵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为何对此事感兴趣呢?他不禁产生了一丝兴趣,于是说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再去写一篇。”
杨振无奈,只得再次借用古人的文章,这一次,他瞄准了清朝桐城派方苞的《左忠毅公逸事》。幸亏读书的时候为了***,曾经苦背过,所以没花多长时间,就将它全部默写了下来。当他拿给汪士直看的时候,又是一阵惊叹声。
“我要是能有老师的一分公里,也就不会被人瞧不起了,也就没有今天的事发生了。”汪士直惭愧的说道。
“没有那么多也许,我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将来还要靠你自己。”杨振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得循循善诱起来,他忙换了一副语气说道,“你回去好生背熟它,明天且看他怎么说话。”
汪士直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杨振却还在为那贵公子的身份而疑虑着,他隐约感觉到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同于常人,想那府学里的学生都是世家子弟,能对他毕恭毕敬,可想而知他的地位了!为了打破心中的疑惑,他决定明天跟着汪士直去府学一看究竟。
因为有了杨振助阵,汪士直当然求之不得了,二人兴冲冲的就往府学赶,一路上碰到人问起,汪士直就说杨振是他表哥,二人年纪反正不是相差很大,倒也没人怀疑他的话。二人很快到了府学,说来也奇怪,今天老师竟然也没来,一切仿佛都已做好了准备。李承运带领着一帮纨绔子弟正在大门口等候着汪士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