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夫人听说了姑娘落水,急得跟什么似的,赶紧让老奴请几位过去。”
来者也是跟在崔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婆子。
当她看到崔简之为怀中无意识的谢仪拍背咳水时,眸光狠狠一沉。
而崔妗看到她,活像是在崔简之威压下看到了救命稻草:“我要找母亲为我沉冤!”
她身上滚着水渍,一溜烟地撒腿跑了。
至于谢仪。
去到长青堂的全程,崔简之不肯将她假于他人手。
谢仪只到中途就醒来了,当触及到男人硬朗轮廓的瞬间,原本因为呛水而苍白的脸上更多了抹红晕。
“姑姑醒了?”
谢仪在他目光下,意识彻底苏醒:“放我下来!”
这不是平日在房内只有他们彼此。
如果夫人知道崔简之以身冒险救她、众目睽睽抱她,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轩然***?
谢仪一个冷颤,刚从崔简之怀中挣脱出来就又膝盖打软。
她宁可扑通栽到地上,也径直推开了崔简之伸出来的掌心:“公子先走,劳您替我向夫人回禀一声,我即刻就来……”
此处离长青堂已经不远。
她慢慢地挪半个时辰都比由崔简之打横抱过去要好太多!
崔简之没硬拗,而是叫了个丫鬟上前搀扶。
长青堂内,崔妗早就哭作了一团,而高座上的崔夫人脸色也是显而易见地难看。
“姑姑来了?方才的事我听阿妗说了一耳朵,简之被你教得仁善,知道救人是好事。”
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崔夫人不好再揪着男女大防不放。
尤其是看到谢仪惨白小脸后,她有心惩戒,也只能从另外地方入手:“你为何要推阿妗下水?”
檀木桌被她拍得一颤。
谢仪拖着有些乏累的身体,笔直跪倒而下。
她迎上了面前崔妗主仆带着满满恶意的目光:“请夫人屏退左右。”
“奴婢有要事相禀。”
谢仪音调很沉,堂内众人神情各异。
“母亲,您和这罪奴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学她昨晚对锦思一样打了反卖就好!”崔妗不肯让谢仪有将事情和盘托出的机会,耍泼打赖:“莫非是在母亲的心里,我的命就没有兄长来得金贵?”
“我差一点就溺死了!”
崔夫人没第一时间处理她们之间的官司,而是如谢仪所言,挥退左右。
谢仪脸色太难看,连带着她心里也一咯噔。
显然,崔妗学不会看人脸色,还在继续叫嚣:“母亲,这人就是仗着您信任她,才会试图取我性命还想瞒天过海。”
谢仪甚至懒得和她辩驳。
她就算不喜崔妗,又得有多蠢,才会做出推家里嫡姑娘下水的事?
“夫人,姑娘少女怀春有之……可奴婢从没教过她以身犯险,谋取他人相救。”
谢仪将头贴向地面,每字每句都像敲在了众人心上:“自损名节在前,罔顾性命诬陷奴婢在后,姑娘品行不端,实乃我这位掌教姑姑失职。”
“求夫人予奴婢和姑娘重罚。“
崔夫人差点坐不稳了。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崔妗急得跳脚:“你在我母亲面前胡说,是什么意思?”
李婆子牢牢护在她面前:“谢仪,你自己坏事做尽,还妄想将罪名全都诬告到我家姑娘身上?分明是你看到公子远远过来,想要演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谢仪不用抬眼,都能感知到她眼神淬满怨毒,恨不得将恨意嚷得天下皆知。
当即,谢仪直起腰杆:“你不用把罪名着急忙慌地扣到我头上。”
“姑娘平日是最纯的,确实想不出这些歪主意……”一个不小心,谢仪就将蠢字换了个音调:“但她身边却有你们这些刁奴在背后出谋划策。”
“我既不知你事先要带姑娘来到仰湖亭,更不晓你竟在岸边礁石上挂满了油渍,怎可能蓄意算计?”
一切阴谋诡计好像都在她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李婆子一度哑喉失语。
谢仪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李婆子动了手脚的呢?
大概是她发现岸边石头反射光太强,一度晃眼开始。
她在宫中见得阴谋诡计太多,这些小伎俩根本无所遁形。
谢仪不事先戳破,是她知道她们主仆一体。
只有将篓子捅到崔夫人面前,才能够将她的嫌疑彻底洗刷干净:“夫人,公子深有高见,早派人围了亭子,不让任何人有提前销毁实证的机会……您一探就知。”
崔夫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过来回禀的人只附在她耳边轻语两句,她彻底地放大瞳孔:“崔妗,难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平时太娇惯你了?你竟然真的敢……”
崔妗求助的眼神看向李婆子无果后,只能咬牙:“母亲,我就算是真的想要嫁给表兄又有什么错?我从小都按您和谢姑姑的要求活着,可眼下是我的婚姻大事,我只想自己做主一回!”
看着崔妗又恼又恨的神情,谢仪唇角更深抿了:“偏偏这就不是姑娘能做主的事。”
“姑娘,我只问您,您是否一直知道石上有油渍?”
谢仪分明跪着,威压却让崔妗嗫嚅着唇角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是知情了!
“荒唐!”
崔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胀得头疼:“你们身边人竟敢纵着姑娘生出这些***心思!把李婆子带下去!”
锦思个年轻人,抬出去时都只剩半条命。
一板板落到李婆子身上,那就可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婆子终于知道怕了,她揪着崔妗的衣角,打死也不愿松开:“姑娘,老奴还不想死!”
可惜,她失望了。
崔妗被谢仪用眼神压顶,顾不上她。
李婆子被一路拖行:“谢仪,你故意引我和姑娘入局,好分散、打消夫人对你的后顾之忧!”
“你才是最歹毒的那个!”
李婆子嚎着嗓子,直到拖行远了,声音才彻底在耳畔消失。
谢仪依旧垂眸跪着,看上去丝毫不受指责影响。
她说得没错,谢仪确实是在将计就计。
李婆子恨她到了极致,她怎会留定时***在侧?
当然得一举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