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满脸仓皇,不可置信地跪坐在地。
厉北弦却已经远去。
安可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一直到苏醒,眉头都没有松开。
直到睁眼,被头顶的白炽光刺地眯了眯眼,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
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在她鼻间,不好闻,却久违地让她松了口气。
眼里浮现出淡淡的讽意,看来那群人,还是怕她死的。
动了动手臂,就牵扯到伤口,忍不住痛呼一声。
手腕上狰狞的伤口不知道被缝了几针,应该麻药过了,此时带来隐隐的暗痛。
安可忍不住自嘲一笑。
看来跟厉家牵扯的这三年,她还真是多灾多难。
正愣神着,冷不丁却被推门进来的人打断了思绪。
安可抬眼,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眸。
她心里狠狠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后退。
可是身后就是床侧,哪有多余的位置让她躲避。
她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深呼吸一口:“厉先生。”
“胆子不小,”厉北弦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一如既往地凉薄,“敢自杀?”
“如果真的想死,最好不要选择割腕,这样的死法不仅漫长痛苦,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厉北弦抚摸上她的面颊,动作轻柔,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
唯独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脊背生凉!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安可的表情,像是想在她脸上找出破绽。
又像是真心给她提议。
大手慢慢游移在她颈侧。
冰凉的温度让她汗毛倒立。
欣赏着她眼底的恐惧,厉北弦终于轻笑一声:“怕了?”
掐住她脖子的手微微用力,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并不好受,很快,安可就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窒息感。
厉北弦的力度控制的很好,微妙地维持在一个让她难受,又恰好能勉强呼吸的状态。
他一点都没有顾忌安可还是个病人,倾身靠近,冷冽的松木香气涌入鼻腔,带来轻微的心悸。
“你想求死,不如找我,”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后,带来令人战栗的胆寒,与此同时,厉北弦的声音猛地沉下去,手上的力度加重,安可顿时痛苦到不能呼吸。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挣扎,用力去拍打男人的手。
厉北弦力气很大,或者说,她这点小打小闹他甚至都没有放在眼里。
直到安可力气微弱下来,脸色涨红,他才大发慈悲终于松开了手。
“这是最后一次,”厉北弦看着不断咳嗽的安可,声音里蕴含着警告,“这场游戏,还轮不到你说结束。”
安可捂着喉咙,一点也没有被威胁后的惧怕,甚至还扬起小脸,毫不畏惧地直视厉北弦。“你想让我活下去,给安暖赎罪是吗?”
厉北弦眯了眯眼。
安可知道他这是被说动了,或者说,她成功威胁到了厉北弦。
厉北弦的软肋就是安暖,至少如今看来,只有自己越痛苦,越挣扎,活在泥泞里,才是他想要看见的。
可如果她死了呢?
如果她死了,这一切就没办法进行,他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给安暖赎罪的机会,来填补他可怜的愧疚心。
“我要你一个承诺,厉先生。”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厉北弦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他居高临下看着安可,就好像在看着一直不断挣扎在水泊里的蚂蚁。
踩死,或是放生,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安可咳嗽着,眉眼间染上了淡淡的嘲讽:“你说的对,如果我死了,游戏就结束了。”
“你想让我活下去,不是吗?”安可的声音,仿佛带着淡淡蛊惑。
她紧张到手心冒汗,这一场赌注,厉北弦只不过抛出了他最轻飘飘的一个筹码,可她用来下注的,却是自己的命。
可是,她不得不赌。
在厉以轩身边,她或许还能期盼,期盼有一天生活会回到正轨。毕竟那个疯子虽然有病,但不难拿捏。
可厉北弦不一样,和厉以轩赤果果的恶意对比,他是坏进了骨子里。
就像是行走在刀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跌入无底深渊。
厉北弦若有所思看着她。
安可很漂亮,这种漂亮和安暖是截然不同的,她的漂亮更像是一根柔若无骨的刺,看上去无足轻重,实则会在关键时刻带来致命一击。
手重新抚摸上她的柔顺的发顶,厉北弦好像最贴心的情人,在她背后轻轻抚摸。
“给我你的要求。”
“让我跳舞,还有,不再限制我的自由。”
安可紧张地看着他,额头上慢慢沁出了汗。
“好。”就在她以为男人不会答应时,厉北弦却突然开口。
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安可一直强撑着的脊背猛地坍塌下去,手指无力的蜷缩。
和厉北弦对峙,赌的就是谁先退步。
很幸运,她赌对了。
就在她以为今晚可以平安度过时,另一只完好的手腕突然被掐住。
天旋地转,下一秒,她被按压在了床上。
阴影漫下来,安可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
她穿的是病号服,很宽大的布料,却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挣扎间,领口的春光泄露几分。
厉北弦眸色一沉。
感受到男人极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安可稳着声线提醒:“厉先生,这是医院。”
“是吗?”厉北弦慢条斯理开口,“那你知不知道,这所医院也姓厉。”
安可镇定道:“是吗,那我确实……”
剩下的话湮没在唇齿交缠间。
狭小的病房里,传来了暧昧的水声。
却被门板隔绝,一墙之外,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三天后,安可回到厉家。
接她的是一个面生的阿姨,自称张嫂,说是原本在老宅里做事的,被拨来照顾厉先生。
当然,明面上是这么说,究竟照顾的是谁,张嫂心里还是有数的。
像之前厉先生宅子里伺候的那群人,一夜之间突然全换了。虽然没几个人敢打听原因,但作为在厉家待过多年的老人,张嫂还是探听到了一点风声。
好像就和眼前的这位有关。
她偷偷打量着安可,眼前的女孩有一种说不出的苍白美丽,无疑是孱弱的,但眉眼间的的坚毅也让她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