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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营里的姑娘许明琬沈霄章节试读

「我不回去。」

我斩钉截铁,虽然我怕他,但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既来了,就不会退缩。

沈昭似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坚定,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便不要后悔。」

半个时辰之后,我从沈昭营帐里出来。

林浅正在等我,见我出来连忙迎上来:「可吓死我了,殿下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殿下说让我明日一早随你们去医药营。」

林浅眼睛倏地瞪大:「那边除了伤兵就是流民,让你去那做什么?」

我挽住林浅:「我来这里本也不是享福,这样挺好。」

我想,沈昭大概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因为第二日一早,我随着医师队到医药营时,即便我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饶是我在京都觉得自己万般苦痛,但在这些伤兵和流民面前都微不足道。

一瞬间,我明白了沈昭的那句话。

这里不是我耍小脾气的地方。

他说得对,我的那些后院争斗和儿女情长,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但我仍旧不悔做出这个选择,这里让我感到我被需要,而不是在京都时处处被人当成工具。

我熟悉得很快,跟在林浅身后打下手,很快便可以独自处理一些小伤小痛。

短短几日,我从昔日的大小姐变成医药营里的许姑娘。

大家都很喜欢我,大抵是因为我性子温柔,又爱笑,不少孩子甚至见不到我都不肯吃药。

我每日素衣素面,从早上睁眼开始忙,一直到晚上挨着枕头就睡。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京都那些人了。

看着这样的我,林浅说也不知道带我来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她说我本该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偏何要到这种地方来受罪?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可我真不觉得这是受罪。

因为我每天在大家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在这里我从不是什么许家千金,我就是我,是许明琬,是被大家需要的许明琬。

林浅见我虽然吃苦却仍旧坚定,便笑着打趣,说再这样下去她就不放我回去了。

回去?

我从来就没想过回去。

一晃眼的时间,我已经在医药营待了近一个月。

时入初冬,边境不比京都,早早就落了雪。

一些抵抗力差的老人和孩子病情加重,药材需求增大。

这日,林浅让我去稍远一点的临城收一些药材回来应急,本来一切很顺,可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山匪。

我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对方却有二三十人。

护卫放出信号的同时对方也将我们包围。

最后我为了护那些药材摔下山坡,昏迷之前仿佛听到了沈昭的声音。

再醒来时,我已躺在沈昭的营帐里。

「醒了就起来喝药。」

没有什么温度的话语,但仍旧让刚经历生死的我感到温暖。

我脱离危险了,被那些人围住的时候,我甚至想好了不下数十种死法,可我竟然回来了。

沈昭端着药碗站在床前,他不会做这种照顾人的事,眼下这般看着竟是有些可爱。

「你身上有擦伤,林浅刚已经帮你上过药了,这几日你便在这里休息,孤去林将军的营帐。」

林将军林渊,是林浅的弟弟,我们几个从小玩在一起,关系很好。

十五岁那年他参军离乡,后来林浅也跟着来了边境。

林家一家,都是沈昭的人。

「嘶……」

正想着,沈昭屈指敲我额头:「想什么呢?喝药!」

我有些委屈,这人太凶了,我害怕。

不行,我得赶紧养好了伤离开这里。

「别妄想了,你养好伤孤也不会让你再回医药营。

沈昭守信,果然没有让我再回去。

但他同时也给医药营做了调整,主力医疗还是在那边,由林浅负责。

而一部分已经快要痊愈的人则是提前回军营养伤,由我带着一小队人照顾。

这样分散一下,我们双方压力都小了许多。

这日,正在给伤员换药的我,无意间听到他们说那日剿匪。

原来沈昭早就琢磨要收拾那些山匪,正巧那日打算行动。

我也算幸运,不然沈昭等人也不会到得那样及时。

「许姑娘您可是不知,那日殿下看到您摔下山都急红了眼,当时就斩杀了一名匪头。」

我手一抖,又想起他袖子里那柄短刃。

「本来我们出发时殿下还说留几个活口,结果看到您受伤,殿下愣是一个活口没留。」

许是我的神情过于紧张,旁边一个将士推了推那人:「别说这些,许姑娘会怕的。」

那将士一听连忙解释:「许姑娘您可千万别误会,那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知道毁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所以殿下不是滥杀无辜。」

「许明琬。」

还没聊完,沈昭叫我。

我起身跟着他进了营帐,面前又是汤药。

「能不能不喝?」

「不能。」

「其实我的伤已经好了,没必要……」

「不喝就趁早回京都去,别在这给孤添乱。」

他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

趁着他回身看不到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哼!

等他再回身时,我已经换上一副乖巧神情,并举了举空碗:「喏,行了吧?」

喝完药,我打算继续出去干活,却又被沈昭叫住。

我回头的一瞬,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一闪的人影,只感觉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

「唔!什么……」

一股清甜在齿间弥漫。

沈昭仍旧沉着脸:「往后若是乖乖喝药就会有果糖吃,但如果不按时喝药,孤就把你送走。」

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哭。

祖父祖母过世之后,再也没人这般照顾我了。

沈昭可能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我,他有些嫌弃:「堂堂太傅孙女,一颗糖就把你感动成这样?」

原来我竟是落了泪。

察觉到失态,我连忙抹了抹眼睛,笑着说让沈昭不要介意。

可沈昭神色却认真:「姑娘家,柔弱些也没什么。」

我没回他的话,而是打算离开。

「皇祖母本要封你为郡主,留在她身边享福不好吗?为何偏要出来受这份罪?」

我的选择,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受罪,可偏我自己乐在其中。

那些所谓的亲人,我一时一刻都不想看到他们。

可这些话我能说给谁呢?又有谁能懂我呢?

本就是我自己的痛苦,旁人又怎会感同身受?

我敛了情绪抬步要走,身后又传来沈昭的声音。

「许明琬,难道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让你能依赖的人了吗?」

「依赖谁呢?」

我顿住脚步却不曾回头,我反问他,许是他也不知道吧?

我能依赖谁呢?

爹娘和姐姐?

还是青梅竹马的夫君?

我不敢想,我所认为最亲近的人都如此对我,难道这世上还有别人能让我依赖?

一颗泪滑落,我却笑了:「或许,医药营的孩子们,还有外面那些将士会是我依赖的人,有他们在,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我几次提出要搬出沈昭的营帐。

可这人霸道惯了,就是不许。

我闹得厉害了,他便又是那句「再不听话就送你走」。

我每次都气得跳脚,更甚者有时会直呼他的名讳:「沈昭,你就知道吓唬我!」

可沈昭不仅不生气,反倒是笑着挑衅:「那你就试试,看孤是吓唬你还是动真格的?」

该死的,这人算是拿住了我的命门。

沈昭虽然晚上不在大帐里休息,但白日要回来处理公务。

我是在另一个隔间里休息,白日时常在外面照顾那些将士。

其实我们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但每次见面都少不了斗嘴吵架。

天气越来越冷,沈昭让人在大帐里给我又隔出一个隔间专门给将士看病,说是我经常在外面和他们说笑,他每每路过,吵得很。

这人真奇怪,嫌我吵,又不让我走。

又过了几日,他又让人在我的隔间里多加了几盆炭火。

我还记得那日他仍旧沉着脸,说天气冷了,总不能让看病换药的将士们陪着我一起挨冻。

我撇撇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再瞪就把你眼睛蒙上。」

我吓了一跳,这人身后也有眼睛?

最近敌营那边十分安分,将士们也都身体大好。

我每日跟将士们聊天,跟沈昭斗嘴,日子过得飞快。

而我这间小屋子也越发热闹。

将士们每日来或是给我送些吃的,或是来找我聊天。

还有的想给家乡心爱的姑娘写封信,也来找我代笔。

终于,在一次将士们给我送来野味时,正对上沈昭一张阴沉的脸。

「都不去训练,一个个的都想去战场送死是不是?」

将士们最怕他,本来每日来我这的时候沈昭从来不出现,日子久了,他们倒是忘了这里本就是沈昭的营帐。

沈昭发了火,将士们全都跪地请罪。

「每人出去领三十军棍!」

「是!」

我急了,想要求情,可我知道这里是军营,我不能坏了沈昭的规矩。

但将士们是因为我受罚,我于心不忍。

思索再三,等大帐里没了人我才敢求情。

可沈昭坚持,雷打不动。

最后无法,我使出杀手锏:「殿下干脆连我一起罚得了。」

「你胡闹!」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这几个将士是重伤才好,况且他们来找我时本就是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并没有耽误什么。

说实话,我觉得沈昭这次发火有点莫名其妙。

我虽不懂打仗,可将士们的伤都是我一手照顾,想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我属实心疼。

我又央求能不能少罚一点,别让伤口复发。

可沈昭却义正词严,说大丈夫血洒战场,流血流汗有什么稀奇?

好像我越求情他越生气,我说一句,他十句。

我说不过他,气得眼圈通红。

干脆使劲在他脚上跺了一脚:「沈昭,若我的将士们身体再出问题,我饶不了你!」

我这话说得可是大不敬,眼前之人是堂堂太子,又是一军统帅,哪里容得下我这般僭越?

放肆之后我就后怕了,没等沈昭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我连忙跑回了自己营帐。

一直到夜里都没敢出门,生怕遇到沈昭。

帐帘一动,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晚饭不吃,营帐不回,是想饿死还是冻死?」

沈昭进门,我「噌」地站起身。

他朝我走过来,我就往后躲,白日里的慷慨激昂全都抛之脑后,一脸的怂包样。

「怎么?骂人的气势呢?」

我抿了抿唇,不说话。

沈昭没什么耐性,一步过来钳住我的手腕,我一惊,想躲,可他不允,竟是长臂一伸箍住我,然后直接把我扛在肩上扛回了他的营帐。

外面将士众多,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

我捶打着沈昭让他把我放下,到了大帐,沈昭直接把我丢上床榻:「许明琬,你给孤待在这里好好吃饭睡觉,孤晚上要出去一趟,等孤回来有话跟你说,可明白?」

我这才发现沈昭身上穿的是夜行衣。

不知怎的,我突然心头一紧:「殿下要做什么去?」

沈昭蓦地一笑,揉了揉我的发顶:「怎么?担心我?」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冷冰冰的「孤」。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推了他一把:「谁担心你?快去快回。」

沈昭似乎心情很好,还想跟我逗几句,可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他们该启程了。

沈昭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在他走到门口时,我起身低声说了一句:「要平安。」

沈昭步子一顿,他没回头,而是加快了速度离开。

夜里,林浅端着饭菜进门。

看着都是我爱吃的菜,不禁笑着谢她。

林浅却摆手,说她不过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林浅在这里也是身份极高,除了沈昭没人能指使她。

我们两个人吃饭,林浅状若无意地提起我和沈昭吵架的事情。

「明琬你知道吗?殿下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收回过,这次是第一次。」

我有些不解。

林浅便说了白日里惩罚将士的事。

她说沈昭把那几个将士派到她的医药营去打扫卫生了,根本没有杖责。

我震惊不已,没见到那几个将士,本以为是真的去领罚了,竟没想到沈昭真的免了他们的责罚。

林浅拍了拍我的手,说听林渊说自打我从帐子里出去之后,殿下整整一下午都待在大帐里,连晚饭都没有吃。

我有些动容。

想着这次等沈昭回来,我一定不跟他唱反调了。

可我等了整整一夜,沈昭都没有回来。

我问过林渊,他说正常后半夜就应该回来,这个时候还没回,怕是路上耽搁了。

又等了一天,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临近傍晚时,一小队人马浑身是血地冲回营帐,我在他们手里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沈昭。

我失手打碎了药碗,直到林浅拉我进门我才反应过来。

满眼血红模糊了视线,见识过那么多伤患,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无措。

「明琬,把殿下的衣服脱下来。」

「好。」

我声音里带着抖,强压住内心慌乱,然后用剪刀除去沈昭身上的衣服。

甚至看不清伤口在哪,我只看到他浑身是血,脸色惨白。

我和林浅整整忙了一夜,伤情终于稳定下来。

林浅松了一口气,然后看我:「后续的照顾也同样重要,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我眼睛盯着沈昭,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担心。

沈昭昏迷了近十天,虽然他每日都会短暂醒来,但头脑也不是很清醒,我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几乎不眠不休。

这日,我出去给沈昭端药,却见到一脸难色的林渊。

经过询问,原是前几天突降暴雪,把京都运送过来的粮草和药材隔离在半路。

虽然林渊已经派人前去接应,可库存的粮食只够维持几日,若是这途中再有意外,怕是会耽误大事。

我回头看了一眼营帐方向,沈昭现在昏迷着,有很多事情没有他的手令没法执行。

下午,我给沈昭换了药之后便出门。

叫上林渊,让他带我去临城的银庄。

当我把满满一盒子银票都给林渊,让他去置办粮草和药材时,迎面赶来了林浅。

她一把夺过那个盒子:「疯了?这可是你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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