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看我不打死你!”
“啊!我没有……乔乔!乔乔快躲起来!”
昏暗的空间内传来巨大的打砸声,母亲的哭喊尖叫声不绝于耳。
幼小的童乔安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时,声音兀的停了,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和野兽一般的父亲四目相对。
紧接而来的,是疾风暴雨般的殴打……
“不!”
童乔安猛的坐起身,身下的办公椅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大口喘息着,还没从刚刚的噩梦中回神。
窗外雷声大作。
受到暴雨灾害影响,车祸意外频发,来医院的病人陡然增多。
急诊科忙不过来,童乔安和丈夫薄衿初作为主任医师,都留在医院值班。
这时,护士长李嘉嘉端着盒饭进来:“童医生还在啊?您和薄医生都值了三天的班了,该回去休息了。”
童乔安点了点头,强忍疲惫起身朝薄衿初的办公室走去。
“衿初,该吃午饭了。”
说着,她按下门把手,却没推开。
门,锁住了。
薄衿初不在?
童乔安思虑之际,里面兀的传来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
她不放心的敲门:“衿初?你在里面吗?没事吧?”
话落,门从里面打开。
闺蜜许云出现在眼前,她不自然的挽了挽头发:“乔乔,你怎么来了?”
童乔安视线落在她蹭花的口红上,心头兀的缩紧,宛如针刺。
越过许云,只见薄衿初坐在椅子里,白大褂搭在扶手上,泰然自若。
童乔安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指尖攥入掌心:“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薄衿初剑眉紧蹙:“看诊。”
“什么诊,要关起门来看?”童乔安的语气带着怀疑。
薄衿初听出她话里的意味,声音冷了下来:“心理咨询。”
童乔安呼吸一窒,各异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之前她因为原生家庭陷入抑郁,是薄衿初一直陪着她,带着她走出了阴霾。
他曾经说过,只做她一个人的心理医生。
怎么才结婚三年,诺言就要失效了吗?
童乔安不敢设想答案,压下情绪看向许云:“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或者心理医生,衿初他只是个外科医生,帮不到你。”
许云看了眼薄衿初,笑着点头:“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后扬长而去。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童乔安收回视线,落在翻阅病例的薄衿初身上,疑虑还是压不下去:“你和许云很熟吗?”
薄衿初抬眸看她,语气淡漠:“你在怀疑什么?”
眼前男人的面容还和从前一样帅气英俊,可对待她却不像以前那么温和,时常不耐。
再想到刚刚许云的神态,童乔安没办法不多想。
想到这,童乔安走到薄衿初身边轻轻搂住他:“衿初,你答应过我,这辈子只做我一个人的心理医生。”
以往,薄衿初都会给予肯定的回应。
但这次,薄衿初却将她推开,语气疏离:“我做不到。”
童乔安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薄衿初拒绝。
她僵硬的放下拥抱时抬起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以前不是都这样吗?”
薄衿初眉头微蹙:“我是医生,你没资格要求我这么做。”
这句话刺的童乔安喘不过气来。
她捏紧了白大褂:“可我是你的妻子!再说你本来就不是职业的心理医生。”
薄衿初下颌线紧绷,静默不语。
这时,李嘉嘉的呼声从外面传来:“童医生,有个心脏衰弱的病人送来了,请迅速前往急救一室!”
童乔安心一紧,顾不上私事,匆匆赶往急诊。
直到太阳西沉,手术才结束。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胃部走出急救室,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休息。
这时,薄衿初带的实习医生杨枫恰巧路过。
他笑着打招呼:“童医生,恭喜你啊,又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
童乔安笑了笑,犹豫了瞬问:“怎么就你一个人?衿初呢?”
“薄医生中午就换班离开了,他没和你说吗?”杨枫语气疑惑。
童乔安微愣,随后扯谎:“说了,我太忙,给忘了。”
和杨枫道别后,她走到角落拨通了薄衿初的电话。
几个嘟声之后,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什么事?”
童乔安握着手机的指节不断收紧:“你回家了?”
“没,在我爸妈这边,不用等我。”
薄衿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童乔安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发愣,结婚这么久,薄衿初从没带她回过薄家。
薄母觉得她配不上薄衿初,因为自己有个杀人犯的父亲。
10岁那年,童乔安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失手打死了妈妈,此后父亲入狱,是奶奶将她抚养长大……
想起旧事,童乔安的太阳穴不停涨痛,呼吸急促。
她慌忙从口袋翻出很久没吃的抗抑郁药,干吞下去,很久后情绪缓和,她才下班,独自去往墓园。
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母亲的墓碑上溅满了灰尘,泥点。
童乔安轻轻擦拭着,歉声道:“这些天医院太忙,错过了您的忌日,您别怪我。”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天发生的所有,却唯独隐藏了今天薄衿初和许云之间的事。
许久,天色渐黑。
童乔安跺着发麻的脚:“妈,我走了,下次……下次我和衿初一起来看您。”
说完,转身离开。
不想刚走出墓园,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是许云发来的图片。
童乔安点开,入目是许云在摩天轮下扬着大大笑容的脸,而照片的最角落,露出薄衿初英俊的侧脸。
她的心顿时像被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痛意细密连绵的涌上来。
整个人都沉浸在被欺骗和背叛中回不过神来。
而后,许云撤回了图片。
……
夜半凌晨。
薄衿初才回到家,就看见童乔安双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们的合照。
“不是让你别等我?”
童乔安缓缓抬头:“为什么要骗我?”
薄衿初脚步一顿:“什么?”
童乔安脸色苍白,她站起来,直直的和薄衿初对视:“你明明和许云在一起,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在父母家?”
薄衿初没有半点被戳穿的歉疚,冷声说:“因为我不想看你像现在这样发疯!”
“十五年了,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吗?你现在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和你爸简直一模一样!”
这些话宛若小刀子一刀刀往童乔安心头上片,杀人诛心。
她捏着合照的指节泛白:“我和他……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薄衿初的情绪也胸腔里翻涌,“医者医病不医心。童乔安,我救不了你。”
一句话,否认了两人这些年来努力治疗的一切,也狠狠斩断了童乔安的最后救赎。
童乔安眼眶通红,颤声轻问:“所以,你要放弃我了吗?”
薄衿初看着她,眼里一片淡漠:“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上楼。
童乔安看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发颤。
她无力的滑坐在沙发上,抱紧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童乔安昏沉睡去。
梦里,她回到了确诊抑郁的那年。
顾衿初得知消息后,放下了原本的学术会,特意从京城飞回深市,牵起她的手说:“乔乔,我陪你一起面对。”
他望向自己的眼里满是担忧,心疼。
可渐渐的,温情退化成冷漠,下一秒,只听他说:“你好自为之!”
童乔安瞬间惊醒,额尖满是冷汗。
还没回神,就看见薄衿初从楼梯上下来。
四目相对,薄衿初冷淡的收回目光,开门离去。
现实和梦境的巨大的失落感,差点没逼的童乔安落下泪来。
片刻后,她调整好状态,赶去医院。
深市第一医院。
童乔安换好白大褂,准备查房。
刚到病房外,就看见李嘉嘉和薄衿初在说话。
“这个白血病患者本来该转去血液科,可她医药费一直交不上,没办法办理手续,只能在这儿拖着……”
“急救科床位本就紧张,这样下去对其他急诊病人不公平。”薄衿初打断,“你去和家属沟通一下,实在不行,就转院吧。”
听着他的话,童乔安看向病房内。
病人正和女儿说着什么,即使眉眼里满是愁苦,但仍旧笑着,互相安慰。
如果自己的妈妈还活着……
童乔安忍下酸涩,走上前:“转院只会耽误时间,加重她的病情,医药费差多少?我先帮她补上。”
闻言,薄衿初眼里满是不赞同:“你有多少钱,又能这样救几个?”
童乔安目光坦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是我们学医的第一课。”
薄衿初瞬间沉默,随后丢下一句:“随你。”
转身离开。
童乔安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她以为两人志同道合,能够相互扶持到老,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分岔路口。
童乔安捏紧手里的病理本,敛下情绪,看向一旁的李嘉嘉:“我还要查房,麻烦你替我跑一趟,钱我手机转给你。”
说完,她将钱转过去,便开始查房。
这一忙,就是一天。
下午六点,临近下班。
童乔安突然来了个急诊,耽误了科室一早就约好的聚会。
等她赶到时,饭桌上的众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
童乔安扫视一圈,却不见薄衿初。
她找到还没醉倒的杨枫问:“衿初呢?”
杨枫迷迷糊糊的回:“复瑞制药的千金喝多了,薄医生送……送她回家了。”
复瑞制药的千金,是许云。
可急救科室的聚会,她为什么会在?
童乔安来不及思考,打车前往许云的家。
路上,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手机屏幕反射着冷光。
童乔安打给薄衿初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半小时后,她站在许云家门口,敲响了门。
开门的赫然是“喝醉”的许云。
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乔乔!你……”许云故作紧张的拢了拢衣领,“衿初只是送我回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童乔安心一沉,越过她就往里走去。
下一秒,就听见薄衿初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许云,我衣服……”
童乔安抬头,就看到薄衿初围着浴巾,裸着上身走下楼!
童乔安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
气氛诡异又凝重。
许云率先打破沉默:“乔乔,你别误会,衿初只是在我这里洗了个澡……”
“闭嘴!”童乔安哑声打断,她看着薄衿初,“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薄衿初声音冷沉:“该说的许云都已经说了,你还想听什么?”
“衿初,换上衣服再聊吧。”许云拿出一套全新的西装递了过来。
薄衿初接过,转身去了浴室,没给童乔安一个眼神。
望着他背影,童乔安的心脏梗得发痛。
这时,许云走到她身边,放软语气:“乔乔,你别多想,要是我和衿初有什么,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何况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许云说着,边挽上她的手腕。
童乔安扬手躲开,冷声质问:“那你要我怎么想你?你和我老公不清不楚的时候,又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听着她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许云也不再假装,坦然承认:“没想过。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为了薄衿初,我就是喜欢他!”
童乔安手指猛的攥紧:“可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那我就等到你们离婚!”许云毫不在意,“你只不过比我早几年认识他!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童乔安压制不住情绪:“你胡说!!”
许云一字一句往童乔安心上插刀:“童乔安,没人会和疯子过一辈子。”
“疯”字触动了童乔安紧绷的神经,她不想再听下去,抬手去捂许云的嘴。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从背后响起:“童乔安!”
薄衿初大步下楼,一把钳住童乔安的手,用力收紧:“你还没疯够?!”
这话和许云那句“没人会和疯子过一辈子”慢慢重合。
童乔安顿时脸色苍白,明明是他们背叛在先,现在却全成了自己的错!
她怔怔望着薄衿初,男人的眼里写满了厌烦与不耐。
这一刻,好像说什么都没意义。
童乔安强忍着疼,用力挣脱桎梏:“是够了……”
扔下这句话,她深深的看了眼薄衿初和许云,转身离开。
街上狂风大作。
童乔安环抱着自己在黑夜里走着,她第一次不想回家,不想面对有关薄衿初的任何东西。
最后,她打车去了奶奶家。
那是自己最后的避风港。
一个小时后,童乔安下车刚进门,就听见院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异响。
门内,老人看见童乔安后脸色巨变:“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童乔安不明所以:“我来看看您,里面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老人说着,边将人往门外推:“再说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快回去吧!”
她话里的驱赶让童乔安有些难受:“上班来得及,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就一晚!”
闻言,奶奶有些松动,但只一瞬就说:“不行!你赶紧走!”
童乔安没想到还会被拒绝,伤心之余,后知后觉感到了异样:“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到底怎么了……”
然而话还没问完,就被突然响起的男声打断:“乔乔?”
童乔安闻声看去,一个瘦干的人影站在院里。
他剃着光头,额上有道深疤,一直蔓延到耳后,眉眼间满是狠厉。
赫然是童乔安的杀人犯父亲——童世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