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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陪着我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刚好碰见她从诊室里出来。

她眉梢挂着喜色,对着里面的医生连连道谢。

医生嘱咐道:「孕初期,不要有剧烈运动,夫妻之间也要注意。」

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啊,原来他们有孩子了。

真巧,我刚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程文没有发现我,转身走下了楼梯。

月月碰碰我,「阿晏,身体还不好,别站太久,咱们回家吧。」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

他们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因为未婚先孕,前世我已经被他们骂了很久,不想还被他们继续戳着脊梁骨骂。

月月的车停在医院后身的停车场,经过一处室外通道,我遇见了江深。

深秋的天气,他站在风口,裹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

好像是去年我给他买的。

他身形挺括,倚着外墙,低低垂着眼,像一个等妻子孕检出来的丈夫。

等我想走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我。

瞬间直起了身子。

风吹得手里的报告单呼啦作响。

我和他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月月啧了声,「咱不理他。」

「孩子……」

江深欲言又止,一双黑眸死死地盯住我,脸色苍白。

我把单子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抬起发红的眼睛,「我把孩子流掉了。」

明明是想报复他来着,说话却带了哽咽。

江深愣了一会儿,慢慢从大衣里摸出单子,低下头,展开看。

「人工流产术后……」

啪嗒,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手背上。

江深很久没说出一句话。

可笑,他是心疼了吗?

风吹得有点冷,我裹紧了大衣,和他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他生硬的语气,「阿晏,以后……别联系了。」

我脚步没停,眼泪却落下来。

「江深,你怎么在这儿?太冷了,车在哪?」

程文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自顾自地说话,随后,又戛然而止。

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背影。

「走吧。」是江深的声音。

我加快了脚步,钻进月月的车里。

月月气得大骂,「什么东西!你说江深是江南财经大学毕业的是吧,我表哥就在那,这事,我给他闹到学校去!让他老师看看,教出个什么样的畜生!」

我望向刚才的通道尽头,已经没有了人影。

流掉孩子后,我其实没多少胃口,晚饭就着一口热粥,草草裹了腹。

月月则在阳台跟表哥打了一下午的电话。

回来时,她的表情有点严肃。

「你确定江深是江南财经大学毕业的?」

我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是。」

「我表哥说,他们毕业那一届,没有叫江深的。」月月嘟哝着,「你被人骗了。」

一种苦涩从舌尖逸开,扩散了整个口腔。

月月给我要到了毕业生照片。

几百个人,我挨个看。

江深不在里面。

我被他骗得彻彻底底。

「报警吧。」月月眼眶红了,「这已经算诈骗了。」

当晚,我给妈妈打了电话。

「我爸,是不是有过一个前妻……」

那边沉默了很久,突然语气冷淡:「阿晏,如果你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就不要问。」

我陷入了迷茫,坐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证实江深骗了我,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因为流掉了孩子,我在家里足足养了一个月。

等养好,有了力气,已经入冬了。

南城的冬天是湿冷,湿气顺着风往骨子里钻。

我围着厚厚的围巾,坐在靠窗的位置,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吱呀作响。

我又准备考研了。

月月说,如果实在走不出来,就读书吧。

11 月份天黑得早。

透过窗玻璃,能看见我倒映在上面的脸。

我已经有三天没有想起过江深了。

连梦里都没有。

刚开始总是不容易的,每天夜里,我都能梦见江深和我的过往。

第一次他带我滑雪的时候。

第一次他带着我潜伏的时候。

第一次,他把救生圈让给我,让我活下去的时候。

五年的时间,他无数次跟我灌输,要好好活着的理念。

他说了不下一万次,如果有生命危险,要自己跑。

月月要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删掉。

在她摁下删除键的前一秒,我突然痛哭出声。

「月月,我走不出来了。」

正如月月所说,一切的背叛或不爱,都有迹可循。

可这段过往里的「江深」,自始至终都是爱我的。

我想不明白。

她也想不明白。

万幸,这并不是想不明白就会死的事情。

8

课业任务很重,我常常点灯熬油到半夜。

我想去南城以外的地方,去见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11 月底的某一天凌晨,我突然接到了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手机嗡嗡振动。

我心里一跳,接起来。

没有人说话。

我捏了捏笔,「江深?」

那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很快挂断了。

我知道是他。

盯着变暗的手机屏幕,我愣神了很久。

月月在身后睡得四仰八叉,嘟哝着翻了个身。

我回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桌上的电子日历变成了 11 月 29 号。

是我们原本的结婚日期。

时间过得真快。

已经分手三个月了。

虽然从一段感情里抽离出来很难,但好在,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我在认真努力。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

月月拉着我去花园礼堂打卡,因为她下个月结婚,想考察场地。

花园礼堂。

似乎很久没想起过这个地方了。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被江深抛下,怀着 4 个月的身孕,在众人讥讽的目光里,无处遁形。

不得不说,花园礼堂是年轻小夫妻喜欢的地方。

露天,偏西式。

夏日花团锦簇,冬天,则换成一盆盆从温室运来的花簇。

浪漫又时尚。

月月还在跟场地负责人预定日期。

负责人摇摇头,「不行,我们约得太满了,女士,实在没办法提前。」

月月不满地指着空荡荡的场地,「我看今天就没人,你别为了漫天要价框我!」

负责人尴尬地说,「今天也有人预定了。」

「骗人吧,都十点了,人呢?」

「不知道……」

我站起来,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他穿着前世我亲手设计出来的衣服。

领扣,也是一样的。

站在长廊尽头,远远望向终点。

像一个姗姗来迟的新郎。

那一瞬间,我恍惚地看见了举着手机,无措的自己,站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喊着江深的名字。

两个场景最终聚合。

江深掏出了戒指,举起来。

「阿晏,你愿意嫁给我吗?」

风突然静了。

一丝疼突然从心脏里钻出来,撞在我胸腔上,既然变得越来越剧烈。

我站在江深的后方,看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他仍然没有察觉,举着戒指,面露茫然。

他在等什么呢?

等我吗?

江深举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垂下头,叹了口气。

「本来想亲手给你带上的,结果到死,都没实现,你带着四个月的小家伙,很难过吧。」

我骤然抓住了装饰用的藤蔓,浑身抖成一团。

江深……

也重生回来了?

还是说,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冰冷的空气灌进了鼻腔,我仿佛掉进了冰窖,听他声音发颤,「对不起,阿晏,我……」

他哭了,低头抹了把泪。

我走了两步,张了张嘴,下一刻,江深的西装口袋里传来了手机**。

他接了个电话,搓了搓脸,声音沙哑,「好,我马上归队。」

我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紧缩从喉咙开始,渐渐绞到心口。

最后,看着他把戒指小心翼翼地装进怀里,转身离开,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我从花园礼堂出来,路上撞了好几个人。

他们随口骂了几句,「没长眼啊!撞了人不道歉。」

下班高峰,车水马龙。

红绿灯炫目,车鸣声刺耳,逐渐在我的感官中幻化成一片融合在一处的光怪陆离,最后只剩下耳鸣。

路口的大屏幕上,正在滚动播放一条新闻。

我麻木地抬起头,新闻条印在眼睛里。

本市发生恶性伤警事件,有三名警察因公殉职。

一个是方脸的大叔,一个是黑黑的高个,一个是小年轻。

名字也有:李晓文、方宇和赵凌。

我盯着看了一会,扑通一声,软倒在路边,什么都听不见了。

9.前世婚前

这天,江深回家的时候,桌子上摆了很多照片。

阿晏坐在茶几旁的绒毯上,眨了眨眼,「看,这里有好多你的照片,亏你总说没朋友。」

江深把毛呢大衣挂在门口的架子上,拆掉了领带,在阿晏身边坐下来,揽住她,「都是以前的了,没看头。」

阿晏心安理得地躺在江深怀里。

「你这人怎么一点不念旧!」

她抽出一张照片,「这两位大叔,和小年轻,都是谁?」

江深默了默,「都是一起创业的兄弟。」

阿晏故作哀伤地叹了口气,「都说商人重利,难不成闹掰了,连兄弟都没得做?」

「不是。」江深笑了笑,「路子不同。要是几个公司混着搅和,哪天我出问题了,还得拉他们下水。」

阿晏觉得这借口怪好笑的,「你是黑社会吗?这就不来往啦?」

「最好是不来往。」

小说《新郎不喜欢我》 新郎不喜欢我第4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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