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区新来的扫地阿姨经常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善。
我有纸壳或能卖的废旧都会整理好拿下楼送给她。
这个月我恰好在坐月子,垃圾都是保姆晚上丢的。
今天月底,扫地阿姨哐哐地来拍我家的门:“这个月你还欠我300块钱的纸皮没给,你看是给我补钱还是补纸皮?”
......
“什么300块?”
我站在门口一脸懵的看着黄阿姨,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哎呀!小谭业主年纪轻轻的,耳朵比我一个老太婆还不好使。要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黄阿姨笑得一脸和善。
“就是上个月你给我的纸壳,我卖了300块。这个月我一直等到月底都没见你再拿给我,所以就上门来问问。”
听到这里,我舒了一口气。
我们这里是一个老小区。
黄阿姨是一个月前刚来的,负责我们这几栋的卫生。
我爱买快递,尤其是怀孕要买的东西更多。
每天拆出来的纸皮堆成山。
整理好之后我就会拿到楼下送给她。
“黄阿姨,这一个月我刚好在坐月子,纸皮都是保姆晚上随着垃圾一起丢了,后面再有的话,我留给你。”
解释得很诚恳,转身想给她拿两个水果。
她却以为我要离开,一把扯住我的手,笑得像狼外婆。
“没关系的小谭业主,我有二维码,没有纸壳的话,你就扫300块给我吧。”
我顿住,震惊的看着她。
“黄阿姨,这个事情可不是这么个算法,我好心好意给你纸皮,你怎么还反问我要钱。”
黄阿姨脸上笑容消失,一张脸拉得老长。
“小谭啊,你不会连老太婆的300块都想贪吧。”
不是,谁贪她的钱了?
我是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早知道当初直接丢垃圾桶,也省得引来这种祸水。
“黄阿姨,你一把年纪了说话还是注意点好,免得让人误会,我既没欠你的钱,也没欠你的纸壳。”
“怎么就没欠了。”
黄阿姨急赤白脸的吼起来。
邻居们听到声音好奇的开门,黄阿姨更来劲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丧良心啊,我一个月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扫地才赚千把来块工资,捡点纸壳还要被你贪了,给***妈要点脸吧。”
如果刚才我只是有点后悔,现在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老家伙也太不要脸了,一片好心喂了狗。
我压制住心里蹭蹭直冒的怒气。
“黄阿姨,究竟是谁不要脸你心里知道,我还从来没有听说上个月给了纸壳给你,这个月没给就要补钱的。”
“别仗着自己人老脸皮厚就想颠倒黑白,大家的眼睛都在看,你闹再大也是我占理。”
“没送你纸皮,你就要让我补300块,每家每户你都这样的话,我看以后谁还敢同情你。”
......
像是为了验证我的话,看热闹的邻居嘭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黄阿姨的脸黑成了猪肝色。
“现在的年轻人啊,嘴巴真是不得了,老婆子骂不过你,不尊重老人,你会遭报应的。”
没了观众,又确定我不会给钱。
朝一旁吐了一抛口水,黄阿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直到她坐上电梯,我都还隐约听到含妈量极高的脏话。
我气出内伤。
我懂黄阿姨心里怎么想的。
每天看着我们光鲜亮丽,她却只能辛辛苦苦做个扫地的。
时间久了,心里慢慢生出了一种不公平的埋怨。
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花钱大手大脚的便宜别人,我就要300块都不给。
抠得没边了。
保姆抱着儿子安慰我不用跟这种人计较,省得气到回奶。
老公经常出差,休不了陪产假。
生完娃后,就找了一个可靠的保姆过来。
看着儿子可爱的脸,我心里的怒气慢慢平息。
满月体检到了,第二天我们去医院路过小区小广场。
保姆抱着儿子,我低头翻包跟在后面。
手臂突然被大力一扯,我踉跄了几下,差点滑到。
“黄阿姨,你干什么?”
我稳住身形,猛地甩开她的手,生气的质问。
“大家看看啊,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心肠也太歹毒了。”
她声音不算小,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黄阿姨指着被风吹得四处奔跑的泡沫垃圾,苦着脸说道:
“昨天我们闹了点不开心,今天她为了报复我,就干出这种事。我一个扫地的老婆子身份卑微,受点委屈就算了,大不了重新扫一遍。但是小区还有这么多业主呢,她这么做实在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业主们已经开始打抱不平。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脏呢,原来是有人故意干缺德事。”
“阿姨,你别怕,扫地的怎么了,没有扫地的她早都住垃圾堆里了。”
“就是,看她这种狐媚样,素质还这么低,搞不好是做人小an的。”
“让她赔辛苦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亲眼看到是我丢的。
黄阿姨站在后面,神情可怜,但是眼睛里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我气笑了。
示意保姆带儿子去阴凉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就静静地看着这群爱打抱不平的人。
......
没多久,物业的小陈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谭姐,视频带来了。”
黄阿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阻止,但是充满正义感的业主们哪里肯。
视频开启键一按,接着围观的人群脸上露出了便秘的表情。
“不是?这丢垃圾的小男孩是谁?你儿子?”
业主们疑惑的看向我。
我扯着嘴角冷笑,“我儿子才刚满月。”
众人接着疑惑的看向黄阿姨。
“这小男孩肯定是她叫过来的,对,一定是,小小年纪不学好,被这种乌烟瘴气的人影响,造孽哟。”
黄阿姨站得远远的,根本没看视频。
我好心提醒:“黄阿姨,要不你先看了视频再骂。”
“看什么看,再看也是你搞的鬼,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两个都是没爸妈管教的东西。”
刻薄的嘴脸,简直没眼看。
我还没来得及怼她,远处就跑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冲着黄阿姨吼:“怎么还没扫完,我饿了。”
本来一脸尖酸的黄阿姨,听到声音,立马讨好的哄着:“我的乖孙哟,在等等,马上就好了。”
看着这张与视频里面一模一样的脸,围观的众人明白过来。
感情这两是祖孙?
刚才在把我们当猴耍呢?
这下讨伐对象转移了。
有批斗黄阿姨***的,有抨击小男孩没教养的。
黄阿姨在这些骂声中抢过视频看了一眼,随后脸变得一阵白一阵青。
狠狠瞪了我跟小陈一眼,拉着孙子,灰溜溜的走了。
晚上我正在喂奶,门又砰砰砰的响。
儿子被吓到,哭个不停,我只得把他交给保姆,起身去开门。
“小谭,今天你害得我外孙被骂,这次你不道歉,我就跟你没完。”
门外黄阿姨拉着一个小男孩气势汹汹。
“对,道歉,给我买奥特曼。”
说完,小男孩朝我小腿踢来。
我一个侧身,就躲开了。
“小男孩正是调皮的时候,玩点泡沫怎么了,今天你要是好好承认,我外孙根本不会被骂。”
黄阿姨阴沉着一张脸,气的不轻。
三观又一次被朱镕基。
“你有病就去医院,来我这里发什么神经。”
“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你自己,有你这种倒打一耙的外婆,孙子也跟着胡来。”
“你在胡搅蛮缠,我就报警,让你赔精神损失费。”
听到报警,黄阿姨心虚了一下,但是还是嘴硬。
“呸,见不得人的小an,警察来了先抓你。”
“呸。"
下梁有样学样。
我气得飞起一只拖鞋砸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撞到门外的架子,黄阿姨吓了一跳,拉着孙子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拿着纸皮下楼,黄阿姨又像没事人一样凑了上来。
......
“可以给你。”
我板着一张脸。
黄阿姨阴阳怪气伸手来拿。
“这些算下来至少10块,你看给我现金还是扫码。”
“你想钱想疯了?”
她尖叫到。
最后我卖给收废旧的,换了12块。
她站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
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人,不值得别人对她好。
太阳晒得人暖暖的,这天保姆有事请假,我忙活完儿子,刚松了一口气,才发现点的外卖超时了。
“您好,您的外卖早都送到了,但是管理员不让上去,您的电话又打不通,我只好给你放在楼下。”
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玩得正欢的儿子,我赶紧朝楼下冲去。
“呸,不要脸的小**,花男人的钱也不心疼。”
刚到楼下,我就看见黄阿姨擦着嘴巴,围着垃圾桶骂。
懒得理会,我抬脚就要朝门卫走去,却被她叫住。
“以后不要点外卖,不然我拦一次丢一次。”
“一天天的净知道给我增加工作量,打包盒那么大,扔一个都能占半桶。”
菜叶还塞在牙缝,口水都要喷上我脸。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垃圾桶,包装上写得果然是我的号码。
但是外卖盒已经打开,里面的肉跟菜已经不见。
顿时气乐了,“你知道你犯法了吗?你这种行为叫偷窃,别以为你人老脸皮厚警察就不抓,只要我报警,你留下案底,你孙子这辈子都别想考公务员。”
“再说了,垃圾桶为什么满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别人每天早上都清空一次垃圾桶,你一个星期清一次。垃圾多得都溢出来,老鼠蟑螂满地跑,拜托你干点人事,为自己孙子积点德吧。”
“**的小**,吓唬谁呢,老娘今天把话放这,你点一次我就丢一次,看看谁来抓我。”
黄阿姨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
......
“小**骂谁?”
“小**骂你。”
“算你还有自知自明。”
儿子单独在楼上,我不愿意为了几十块钱继续跟她浪费口舌,只能饿着肚子回家。
期间,我打了物业的电话,物业的回复很敷衍,甚至还不耐烦的叫我体谅底层工作人员。
我打给小陈了解情况,小陈却说他离职了,新来的物业王经理不好说话,上次小广场闹事的老人,还是他岳母。
挂了电话,我隐约感觉到小陈是被我牵连了。
小陈是我远房亲戚家的表弟,工作认真负责,小区的业主都很支持他的工作。
在心里思索着对策,我踏进了家门。
可能是觉得上次自己昨天占了上风,黄阿姨更嚣张了。
竟然得寸进尺的警告我不要给儿子用尿不湿,用旧衣服裁成尿布,重复利用。
理由是:尿不湿会吸水,吸满了太重,她不帮清理。
这简直是瞎子摸象,头一回听说。
我默默的用窃听录音,拽着她就往物业办公室走。
知道我去物业办公室,黄阿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我恨不得甩她两巴掌。
“这位业主,您的投诉与建议,我们已经了解。但是我还是劝你一句:人啊,谁还没有老的一天,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
“这位阿姨年纪也60了,扫地的工作不轻松,不要老是跟她斤斤计较。”
“尿不湿太重,你不用不就行了,外卖吃多了不健康,她也是为你好,做人不能不识好歹,你说是吧?”
王经理胖得流油的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黄阿姨抱着胸冷哼,“就是,别不识好歹,年纪轻轻不学好,老公不在,整天妖里妖气的***谁呢。”
不是?普通的T恤搭配直筒牛仔长裤,这叫妖里妖气?
之前我还想错了,以为她只是抱怨命运的不公平。
原来是背后有靠山,有恃无恐,刻薄得令人发指。
我压制住怒火,平静的问他:“是整个小区不能扔,还是就我不能扔?”
王经理看着我笑,“我们也会一一考察过哪些工作人员需要照顾。”
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冷笑一声,我没闹,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经理刚来上班,我就提着一大袋喷了高浓度粪臭剂的尿布去了他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