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我很快搬出了家住进了一个小公寓。
这个小公寓是我自己买的,没用向家的钱,是我这些年画稿攒的钱买的。
不大,只有一百来平,和之前住的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夜景五百多平的大平层没得比。
但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以为离婚了会像是撕裂身上的血肉,可其实更像是摘下身上的枷锁。
我知道在贺淮川眼里,我们只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
但是他不知道,我是真喜欢他。
在向家把我找回去之前,我就一直暗恋他了。
我还记得大一我坐着绿皮火车拎着两个大大的蛇皮袋子来报到,走太久精疲力尽上台阶时不慎摔倒。
其他人都暗地里笑话鄙夷我,离我远远的。
只有贺淮川走过来,对我伸出手:
「还好吧。」
说来奇怪,这段五年的婚姻很多时候在我记忆里都已经模糊了,可我却能清晰地回想起那天他的样子。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背着光朝我弯下腰来,风吹起他黑色的额发,露出工笔画一样锐利漂亮的眉眼。
那一刻盛夏的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四周的喧嚣和蝉鸣都停住了,我只能听到自己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
那天后来的事儿,现在想想都像是青春期的一场幻梦。
他看了一眼我流血的膝盖,找人帮我看着行李,然后把我背去了医务室。
我还记得趴在他身上时闻到的那股清爽水生调柠檬的香气,让我自卑地不停往后缩。
我怕我连续坐了一天***的火车,身上不好闻的味道被他察觉。
等我回过神来想问他是谁时,贺淮川已经离开了。
后来我才在表白墙上认识了他。
大一新生刚入学那一天,他就上了七次表白墙,同学告诉我他是金融系大二的学长,是贺家的继承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
他女朋友是向家的千金向姝,也是金融系的系花,说是两个人已经订婚了,就等毕业结婚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贺淮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从来不曾妄图靠近他。
大学四年,我只是一直远远地看着他,我想随着时间推移,这份暗恋或许会慢慢消失。
直到我大四那年被向家找了回去。
我还记得那天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裙子,正开心地告诉养母我通过校招毕业就可以去上班了,实习期一个月五千,等我攒够钱她就可以去做手术了。
然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到了我面前,穿着黑西服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请我上车。
我惶恐地看着汽车穿过了半山腰,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半山别墅前。
我妈哭着抱住我,说我才是向家的亲生女儿。
向姝只是当时被他们抱错的孩子。
现在他们把我找回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整个人都恍惚了,好几天都一直以为自己在梦里,没想到这种情节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向姝半年前在一次车祸中头部遭受重创成了植物人,医生说她以后大概率是醒不过来了。
这次的车祸输血让向家查清了她的血型,这才得知了向姝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
我爸妈急着把我找回来,让我代替向姝和贺淮川继续联姻。
因为向家的生意已经和贺家高度绑定,现在向姝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们需要另一个孩子来替他们绑住贺淮川。
我确实喜欢贺淮川,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和他在一起,于是拒绝了。
我妈哭着求我:「南南,爸爸妈妈奋斗这么多年的家业,你忍心看着向家破产吗?」
「你忍心看着妈妈这么大年纪出去打工还债吗?」
她给我一张卡:「这里面有三百万,你养母做肾移植手术的钱和后续的护理费用都够了,如果你答应联姻,我会立刻给她寻找合适的***。」
「算妈妈求你,好不好?」
我到底心软了,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而贺淮川因为他母亲刚得知了他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的消息,生怕他的继承权被抢走,而强行***答应了跟我结婚。
我们的婚礼都是别人筹备的,就连试婚纱和戒指贺淮川也没出面。
说来可笑,我只有在婚礼当天短暂地见到了他。
神父问他愿不愿意娶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嘴角扯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像是在嘲讽我。
又好像在嘲讽自己。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在社团相遇时也算点头之交。
可如今,我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轻蔑和恨。
他恨我拆散了他和向姝,也恨自己无力抗争。
那天晚上贺淮川喝了很多酒,回来的时候一把把我推到了床上。
我的第一次就这么仓促狼狈地发生了,和曾经幻想中的美好全然不同。
我只记得那阵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痛,还有摇动的天花板。
晚风也吹不散贺淮川身上浓重的酒气,他一只手把我手腕固定在头顶,眼底泛着暗红,只有暴戾没有情动。
「向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现在你满意了?」
发泄之后,他干脆利落地抽身,没跟我睡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看着天花板,***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在阳台看到一地烟头。
婚姻这场本应以爱为名的束缚,落到我们身上,只剩下厌恶和怨恨。
小说《梦亦踏尘》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