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经》中说：“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曾经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君徐莫霆心属她人，让方以柔无法解脱。

茫茫岁月无归期，她终在中秋团圆夜舍下徐莫霆与红尘，悄然离去。

……

青楼边上，静水湖边。

一艘花船飘于水面，里头传出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软的嘤咛。

岸上的方以柔看着晃动的船身，攒住佛珠的手不住的颤抖。

她身后路过的人朝花船投去艳羡的目光。

“听说这青楼花魁沈心语姿容绝世，见过她的男人没一个能把持得住！”

“这话不对，提督大人可是出了名的痴心，除了发妻，他看不上世间任何女子。”

“听说提督夫人是个仵作，她的命可真好，干着晦气的事儿，却能让权势滔天的九门提督一心一意对待六年。”

听到这些话，方以柔咽下一抹苦意。

他们不知道，此时花船中正和沈心语颠倒鸾凤之人，正是她那‘痴心’的九门提督夫君徐莫霆。

心传来阵阵入骨的疼痛，她现在才知道，人的心原来可以这么疼。

方以柔站了很久，才浑浑噩噩回到府里。

一进门，她就把亲手熬好准备给徐莫霆的参汤喂了狗。

而后她拿起桌上的《往生经》抄写起来。

夜渐深。

烛火换了一茬又一茬。

方以柔抄完九十九遍后，蘸了墨要继续抄写，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握住。

“你抄的手都抖了，歇会儿吧。”徐莫霆深沉的嗓音满是心疼。

方以柔转头看去，一眼瞧见他隐匿于领口下的暧昧痕迹。

她呼吸一凝，仿佛又听见了花船里的***妖气。

方以柔抽出手，起身将抄好的经书收好，不露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

“今天验了具孩子的尸，我想多抄写好烧给那孩子，让他往生极乐。”

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疏离态度，徐莫霆眉心微蹙。

但他也只当她和从前一样，怨自己晚归而使小性子。

徐莫霆从袖中拿出一支金雀步摇，献宝似的递到方以柔面前：“这是我让江南巧匠特意为你做的，可喜欢？”

烛光中，这支步摇光彩熠熠，华丽又不失稳重。

可她不久前听说，沈心语得了位贵客的一大箱首饰。

其中就有一支金雀步摇。

原来这个‘特意’还能用在两个人身上……

方以柔黯了目光，头一遭违心回答：“喜欢。”

徐莫霆笑了笑，将步摇轻***如她的发间。

他正要夸赞，却听她冷不丁说：“我傍晚去提督统营找你，听人说看见你上了沈心语的花船。”

方以柔明显感受到男人的僵硬，她攥着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知道，他肯定看错了。”

听到方以柔这么说，徐莫霆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将人揽入怀中：“是啊，这世上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可很快，徐莫霆放开了她，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好了，我去沐浴更衣，你先休息。”

说完，他转身去了侧间。

方以柔摘下金雀步摇，隐忍的泪水在通红的眼眶打转。

徐莫霆，你终究是变了。

想当年徐莫霆还不是九门提督，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她是大理寺少卿之女。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他们年少相识相知，春心萌动。

方以柔和一般官家小姐不同，她偏爱跟着父亲游走于各种命案中。

后来更是成了仵作。

人人趋之若鹜，唯独徐莫霆敬她一腔慈悲。

没想到方家惨遭污蔑，要被满门抄斩。

刚平步青云的徐莫霆用自己拼命得来的军功也只保下了她一条命。

方以柔因为痛失全族而生了场大病，命悬一线。

徐莫霆为了摘取入药需要的天山雪莲救她命，险些跌落悬崖。

方以柔还记得她醒来时，他哭成了个孩子：“柔儿，你不能丢下我……”

后来他们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徐莫霆得偿所愿地紧紧抱着她。

他说：“我徐莫霆一辈子就要你一个。”

原来，他的一辈子不过六年而已。

想到这些，方以柔含泪苦笑。

看来徐莫霆不仅忘了他自己的誓言，也忘了她那天说过的话。

她说：“若有一天你负了我，就算你踏遍山川四海，你都不会找到我了。”

方以柔将步摇收进匣中，抬头望向窗外夜空的玄月。

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

团圆佳节，秋高气爽。

最合她远行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