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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撞开残破的窗棂,他在地宫深处找到沈知意备下的棺椁。玄棺内铺着月白襦裙,襟口金线绣的忍冬纹里缠着青丝。当他把虎符放进棺中,机括声突然震落梁上积尘,整座地宫开始缓缓下沉。

"霍将军可知这地宫通往何处?"方丈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沈姑娘说,等银杏树开花那日,自有归处。"

五、雨霖铃

永和七年的春雨格外缠绵,霍临川抱着稚子站在胭脂河畔。当年沈知意坠井的青石板上生满绿苔,石缝里钻出的野花拼成模糊的"川"字。孩童突然指着水面喊娘亲,他看见涟漪中的倒影——沈知意撑着油纸伞立在桥头,杏色流苏扫过他们初遇时的那把旧伞。

"爹爹,伞。"孩子奶声奶气地指向渡口,老船夫正兜售青竹伞。霍临川握伞的手猛然收紧,伞骨间掉出半幅泛黄的信笺。沈知意的字迹被岁月浸得温柔:"若见烟雨漫姑苏,便是妾身还伞时。"

斜雨打湿碑上残存的"沈"字,他忽然想起那日地宫棺椁中的发现——玄棺夹层里藏着染血的《金刚经》,在"一切有为法"处粘着干涸的桂花蜜。原来她早将答案藏在最痛的回忆里,像把刀刃向内的匕首。

六、不归舟

北疆的雪落在新坟上时,霍临川拆开了第十八个酒囊。塞北烈混着沈知意调的田七粉,竟酿出江南烟雨的味道。七岁小儿在碑前摆放银杏叶,叶脉拼出的"不悔"二字,与当年血书如出一辙。

"将军,突厥残部已清剿完毕。"副将呈上五皇子的颅骨,天灵盖刻着完整的漕运图。霍临川将颅骨沉入胭脂河时,惊起河底沉睡的青铜铃。铃身云雷纹中渗出黑血,在水面写就半阕《甘州曲》。

夜半风急,他对着塞外孤月擦拭短刃。刀柄红线突然崩断,金丝缠绕的虎符滚落雪地。当他把虎符按进狼山溶洞最深处的岩缝时,整座山体轰然作响,露出沈知意当年设计的闸口——原来她早将生路藏在死局里,像场精心策划的背叛。

七、烬相逢

伽蓝寺钟声渡来第十个春秋时,当年的银杏树桩抽了新芽。霍临川在树根处挖出陶罐,里头除了九百九十九封未寄出的信,还有支嵌着银梳的金步摇。孩童在放生池边嬉闹,惊起池底玄龟,龟甲裂纹不知何时长成了"雨临川"三字。

暮雨潇潇,他撑着当年的油纸伞走过枫桥。杏色流苏扫过青石板,暗红痕迹早已沁入石髓。桥头忽然转出个戴帷帽的女子,素手轻扬间,半枚云雷纹玉佩落在伞面上。

"将军的伞,该还了。"

霍临川握伞的手蓦地收紧,伞骨间簌簌落下经年的银杏叶。远处有钟声荡开雨幕,像极了她腕间银铃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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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长明烬

一、骨中灰

伽蓝寺的银杏树在雷火中涅槃重生时,霍临川掘开了沈知意的衣冠冢。玄棺里没有尸骨,只有九百九十九封未寄出的信,每封火漆印上都刻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孩童踮脚取出最底层的鎏金匣,里头除了一束用红线缠着的白发,还有半枚嵌进血肉的箭头——与五皇子眼窝里拔出的那支,断口严丝合缝。

"爹爹,娘亲在星子里。"七岁小儿指着信纸上的星图,银梳划过"玉衡"位置时,竟透出北疆溶洞的微缩地形。霍临川突然想起那日冰层下的粮车,酒囊封泥上的沈府印记,原是沈知意用父亲私印偷换的障眼法。

暴雨倾盆而至,他借着电光细看箭头内侧。云雷纹里嵌着米粒大的金珠,镌刻的《甘州曲》缺了半阕——正是沈知意入宫前夜,他在枫桥石碑上刻的"愿逐月华流照君"。

二、烬中砂

地宫最深处的寒潭映着八百盏长明灯,霍临川解开襁褓时的虎符突然发烫。婴儿贴身穿着月白肚兜,金线绣的忍冬纹里藏着北疆河道真图——沈知意用血染的丝线,在"玉门关"位置绣出新月形缺口。

"这是娘亲的眼泪。"小儿指着舆图上暗红的"璇玑"二字,将银梳浸入寒潭。梳齿搅动的水纹突然凝成《璇玑图》残篇,八百四十字回文诗里,"不悔"重复处皆是溶洞机关的破解之法。霍临川终于明白,当年沈知意为何要他在冰面划北斗七星——那是启动闸口的最后一道机括。

子时的更漏响彻地宫,他将虎符按进寒潭中央的玄武石像。潭水退去的刹那,露出沈知意用簪花小楷刻在潭底的遗书:"见字如面,虎符沉潭日,山河重整时。莫寻我,我在千秋雪。"

三、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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