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继落坐,钱掌柜恭敬地为苏七七斟上一盏香茗,而后神色凝重地开口道:“咱们的人在南下采买货物之际,偶路截杀,走投无路之下,竟出重金委托咱们商队,欲将那私盐伪装成粮食,运至京城之中,且不许咱们的人查验货物。那带队的徐鹏被高额酬金迷了心窍,一时糊涂便接下了这桩买卖。然而,在交接货物之时,他无意中发现竟是私盐。他起初也想佯装不知,蒙混过去,可终究是怕惹出大祸,便将此事告知于我。我思量再三,如今东家已是当朝首辅的夫人,此事干系重大,还是应当告知东家为好。”
苏七七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她抬眸看向钱掌柜,目光幽深,轻声问道:“嗯,你可私下查探了,这批私盐背后的东家究竟是谁?”
苏七七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钱掌柜在这商海之中,也是结识了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因而也听闻了些风声。
“似乎是善郡王府。”钱掌柜道。
苏七七听闻此言,黛眉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若有一层阴霾悄然笼罩。缓声道:“又是善郡王府。”
须臾,神色恢复了镇定,微微颔首,说道:“你此番行事谨慎妥帖,做得很好。这私盐之事关乎重大,我会将此事告知三爷,让他处置。”
语毕,苏七七放下茶盏,又与钱掌柜就着铺子的生意往来、新一季的绸缎款式、各地的物价起伏以及人手调配等事务细细商议起来。
直至夕阳的余晖渐渐染红了天边,苏七七才起身,带着流风和流云,缓缓走出华锦阁,踏上了回君家的路。
这些时日,君时修深陷繁忙公务之中,难以抽身。
江南突发水患,来势汹汹,朝廷即刻拨出钱款与粮食以解燃眉之急,然而国库并不充盈,所拨物资于庞大的受灾需求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无奈之下,朝廷下令当地知府在富商群体中征集粮食用于赈灾。
可那些富商们皆狡黠非常,官府上门劝说时,他们不过是敷衍塞责,做做样子,所捐献的粮食数量稀少,难以真正缓解灾情,致使赈灾之事进展缓慢,成效寥寥。
直至前些日子,情况方才有了转机。听闻有一家名为广发商行的商家,慷慨解囊,一次性捐出了几十万担大米,解了江南水患的燃眉之急,也让朝廷和百姓们缓了一口气。
景和帝给赐了“天下仁商”的牌匾。只有君时修知道这广发商行是苏七七的,他却只字未提。
与此同时,朝廷为了彻底治理水患,从工部选派了两名钦差大臣赶赴江南,专门负责监督防汛工作,力求每一项措施都能扎实落地,尽快修复水毁设施,加固堤坝,疏导洪流,以保百姓平安、家园安宁。
经过不懈的努力与奋战,这一两日终于传来佳音。江南地区的雨水渐渐变小,肆虐的洪水势头已被遏制,修筑堤坝的工程进展颇为顺利,成果显著。水患之危,总算是暂且稳住了局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而君时修也因这水患渐息,得以从内阁的繁重事务中暂时解脱出来,今日回府的时间相较往日,也早了些许。
沐浴完毕后,君时修缓缓步入卧室,一眼便瞧见卧室里摆放着的几大桶冰块,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