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到了一个巷子里。
江溥守在巷子外,时不时地用眼刀扫过来。
刘嫣张嘴就道:「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圣母,没想到你是个蠢货啊!竟然选择跟我同归于尽!」
我说:「王妃已经答应让你进门了。」
「就算我进了门,以后日子会好过吗?!王妃觉得是我逼走了你,就连二公子那边也记恨上我了!」
我看着她不说话。
她说:「你跟我回去。恪儿舍不得你。」
我跟她回去,给她挡刀?简直是笑话。
「我看过你的突火枪改造图,倒是有模有样。还有你做的飞木鸳,机关也很精巧。你变的魔术也不错。」
她不耐烦地道:「这些我都可以教你,是你自己不思进取……」
「你以前到底是996的卷王呢,还是哪里的高才生?」
下一秒,我成功地看见她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半晌,她喃喃道:「难怪,你会直接要和离。我真是错得离谱,我以为你是个包子,没想到你是连儿子都算计进去的狠心女人,你才是王者……」
我无奈地看着她:「我没你这么多心眼。还有,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以前是不是这么看不起**?」
刘嫣愣住:「什么?」
「一个为你做饭、想着你穿衣的女人,在你看来一无是处、不思进取。你在那边的时候,也是这样否定一位女性的家庭价值的吗?」
刘嫣的脸涨得通红:「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反正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不跟我回去,我就告诉恪儿是你不要他了!」
我微微地一笑:「劝你一句,如果你敢,王妃会要你的命。」
她彻底地抓狂了:「别以为王妃会一直念着你!像你这种家庭主妇,拿什么跟我斗!我告诉你,人走茶凉,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认可我!」
「就算你也是穿的,又怎么样?你一个没爱好、没自我的女人……」
我真是想问问妹妹你到底是被谁给PUA这样的啊?
谁跟你说,煲汤不是爱好的?
我还想提醒她,她的火枪改造图有漏洞,虽然可以连发,但也极容易走火……
但她没完没了地发疯。
江溥赶紧冲进来护着我就走。
「来人!这是个疯子!仔细她伤了人!」
行吧,看来闯祸就是她的命了。」
8.
太后瞧见我就很开心:「萋萋,你快过来。」
我笑道:「给太后请安。太后您又胖了。」
她是个一脸和气的老太太,笑起来眼睛眯眯的。
记得王妃第一次带我进宫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正饱受更年期的折磨,脾气大得很,见人恨不得就撕咬下两口肉来。
太后抓了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边,问了我和离的事情。
为着王府的体面,我只是说:「过不下去了,就和离了。」
太后道:「和离就和离吧,李亦那小子没福气。」
她把我安置在偏殿,说是让我陪她住一阵子。
虽说跟我笑眯眯的,她扭头就去打听王府的事了。
我有点担心。
今上已经长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齐王已经急流勇退,常驻京城了。
李亦那个蠢货,王府正是需要他这样一个无为的世子。
他不会真的蠢到想冲军功吧?
不可能,他又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了,他常年协助齐王打理政务的。
这么想着,我安逸地去给太后煲汤了。
9.
我这门手艺,是前世带过来的。
在那头,我爷是个药膳师,祖传的那种。
这一门,说简单点,讲究个药食同源;说复杂点,囊括了中医学、营养学,甚至心理学等等。
之所以会牵扯到心理学,是因为我爷是专门诊治危重症的老大夫。
这种病人,出诊断报告的时候先吓个半死,治疗的时候又隔三岔五地吓一吓,不死也去半条命。
我爷煲的汤,一丝药味也无,不但要顺应药理,还要讲究病人的口味,让病人吃得舒心。
这一日三餐照旧,恍若没病的时候一般,便是暗示疗法。
不过我没学到我爷那份上,本来就只能看点轻症。
我爷说要我慢慢地学,但我后来跑去学西医了。
主要是我性子急,真要学到我爷那份上那得好大年纪了,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看轻症,谁会同意我去家里让我煲个把月的汤,打一针不痛快吗?
然后我如愿地当了医生,开始疯狂地被别人卷、被自己卷,精神内耗,最后过劳死了。
这辈子我是想通了,啥都没有喝一口热汤、吃一口热饭重要。
谁让我不痛快了就直接滚,男人、儿子也一样,我的心情最重要。
太后是年轻的时候脾气火爆,年纪大了肝脏和心脏都不太好了。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肝气不舒就易悲、易怒,动怒多了,肝气更不舒。
那不简直就是世另我吗?我前世也差不多这德行。
我给她调理了一段时间,她现在每天乐乐呵呵的。
经过半个时辰的细火慢炖,小汤罐开始咕噜咕噜的了。
突然边上传来一个声音。
「萋萋姐,这汤好香啊。」
我吓了一跳:「江大人?」
10.
江溥送我进宫以后便去了御书房,不知怎的又钻到太后宫里来了,还猫到了我的小厨房。
他蹲在小炉子旁。
「萋萋姐,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忍不住笑了:「我就是个厨子兼大夫。」
「不,萋萋姐的汤,光闻着就让人高兴。还有,我瞧见萋萋姐就高兴。」
那必须让人高兴。
暗示疗法嘛,虽然我中途跑路了,但我们全家都是让人高兴的人设。
不过……
我警觉地看着他:「江大人,您,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溥站了起来,直截了当:「萋萋姐,如果我说我想娶你,会不会吓到你?」
倒不至于吓着,我都多大的人了。
我淡定地道:「我们不合适。身份不合适,年岁不合适。」
他委屈地道:「你嫌我小……」
「不是。」
「那你是嫌我出身好……」
我:「噗——」
江溥傻了:「你竟然还笑!我说真的!」
我低头想了想,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溥今年才二十一,他十六岁就点了状元,是众人眼中的奇才。
可年少封神不一定是好事,侯府怕他变成伤仲永,就使劲地「鸡」他。
把好好的孩子给「鸡」斑秃了。
那是典型的压力过大导致的白细胞攻击毛囊,要把美少年扼杀在摇篮中。
家族的明日之星被折腾成这样,太后都急死了,一股脑地送十几个太医过去。
结果药越吃,孩子越秃。
这倒也罢了,他突然连过往的学识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朝宴上作诗还丢了丑。
侯爷转而去培养别的孩子了,侯夫人整日以泪洗面。
直到我给他煲了半年的汤,还他一头浓密秀发。
想来,他还经常到太后宫里偷喝我的汤,大约也是因为……
「你把治病当成感情了。」我叹息。
江溥愣了愣。
「你是因为我治好了你,误以为那是喜欢。但治病是治病,婚嫁是婚嫁,你应该找一个你真正地喜欢,两心相许的女子。」
我苦口婆心地这样说。
结果他不领情,还很委屈:「萋萋姐,你竟这么说我。」
我:???
「我一见你便如沐春风……」
我连忙道:「对了,就是这种错觉。」
他咬了咬牙:「是我唐突了。萋萋姐刚和离,我就算再高兴,也得憋上些时日。」
我一时无言以对。
11.
太后最近雅兴不错,皇后和贵妃天天过来一起打叶子戏。
张皇后是皇上自己选的,江贵妃是太后母家的侄女。
皇上虽非太后亲生,却十分孝顺,所以虽说和皇后鹣鲽情深,贵妃也很得看重。
就是,最近贵妃心情不太好。
牌桌上,她疯狂地吃张皇后的牌。
张皇后被贴了一脸条条:「母后,您也不管管她!」
江贵妃阴阳怪气地道:「姐姐,您这牌打成这样,莫不是心思还在看变戏法上?」
我一听,立刻支棱了起来:「宫里来了变戏法的班子?」
张皇后有些尴尬,看了我一眼。
江贵妃就道:「哪是正经的戏法班子?不就是齐王家那个未过门的侧夫人。啧啧,简直把咱们皇后娘娘当成亲娘来供了。」
她一向牙尖嘴利不饶人,张皇后有些窘迫,看向太后。
太后扔出一张牌:「十万贯。哈哈。」
江贵妃开心地拍爪子:「母后,又赢了。」
张皇后又被她姑侄俩围输了。
不一会儿宫人来叫,说皇上要去贵妃宫里,江贵妃这才走了。
太后惯会和稀泥,把张皇后留下来说会子话。
我正想退下,太后又把我叫住。
「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我便福了福:「是。」
张皇后倒是先开口了:「母后,这次是儿臣委屈了妹妹,您放心,儿臣心里有数的。」
我听得糊涂。
皇后和贵妃很久没有互掐了。
太后道:「这事儿跟平昭说了没有?」
平昭,是齐王妃的闺名。
皇后无奈道:「皇上不让,但想来王妃心里有数的。」
太后皱了皱眉。
「罢,你去吧。」
张皇后行了礼,退下了。
然后太后就做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萋萋,到点了吗?哀家要睡觉了。」
我笑道:「到点啦,您睡吧。」
12.
太后命我给贵妃调理身子,说她膝下的公主已经六岁了,应该再要一个了。
江贵妃生性好动,幼年习武伤了身子,得个公主已经是千难万难的了。
听说要她再生一个,她很不高兴,跟我说:「你便阳奉阴违着,本宫有公主就够了。」
我无奈地失笑:「是。」
其实那天晚上太后吩咐我留下来听着,就是让我去打听的意思。
我扭头就从宫里嬷嬷嘴里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