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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捏着手里的十块钱出了小区。
她的家庭并不富裕。高中的时候因为她只考了普高的成绩,父亲是日日愁,没少抱怨她不争气的话。所幸她在绘画方面却有天赋,回去和爸妈提了一嘴,没想到居然答应了。
只是她也的确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这个要求,也成了父亲每次心情不好的突破口。
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说她成绩不好,拖累家里,别人家的小孩怎么就能考上重点学校等等。
高考结束后,江晚估算了分数,根据苏大去年录取成绩,她的分数应该是够的,只是她并不打算前往。
因为江爸工作的调动,需要前往苏市任职。江爸卖掉了在杭市的老房,拿着这笔钱已经在苏市按揭了一套八十平米的新房子,每个月的贷款并不是小数,加之江晚所学的专业属于“烧钱”型,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开支未免太过庞大,这也是江晚不愿意前往苏大的主要原因。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借着高考结束,江爸工作调动的借口,她可以留在杭市和家里保持点距离,让这三年来无休止的争吵可以不再重现。她想清清静静地度过大学四年时光,不想再因为自己学费的问题和父母闹得不愉快。
她都想好了,等到上了大学,她就勤工俭学,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而这一切的打算,都是以杭市的消费水平来规划的。
现在因为江父的不同意,江晚所有的规划全部都要打乱,这也是她做了几年受气包第一次敢顶嘴的另一原因。
江晚出了小区门,回头看了眼熟悉的街景,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向她招手。
——留在这吧,你看我们都是你的老朋友。
江晚无力叹了口气,拐了几次弯来到小卖部,和往常一样礼貌打了声招呼:“方姨,买瓶酱油。”
“是晚晚啊,怎么今天是你来买东西,你妈妈呢?”小卖部方姨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新的酱油放在江晚面前,笑着看了眼她的身后。
江晚把十块钱递过去,微微一笑:“我妈今天有点忙。”
方姨把找的零钱放在柜台上,露出八卦的笑容:“晚晚啊,算算自己分数了吗?志愿打算填哪儿啊?”
江晚拿起酱油,一贯乖巧的姿态:“成绩还没公布,还不知道自己能考上哪儿。”
“哎呦!这可得仔细留意着,你怎么不估分算算?我家暖暖打算留在杭市,说是离家里近,回来也方便,我家这孩子啊,打小就念家,我让她填苏市还不乐意。”
江晚嘴角微滞:“念家好,孝顺。”抬腕假意看了眼手表,“方姨,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先走了。”
方姨伸长了脖子在身后追问,江晚脚步渐快,全然屏蔽身后尖锐地叫喊。
她低头走得快,没注意巷子口忽驶而来的自行车,闷头继续走着,毫无悬念,她连人带酱油齐齐“飞天”。
被撞倒在地的一瞬间,江晚的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紧随其后是钻心地疼痛席卷她整个右脚踝。
男生来不及管他的自行车,阔步而来,蹲下身子看向她受伤的脚:“抱歉,是我的失误。”
少年冷淡的声音,让江晚产生一瞬间错觉,仿佛骑车的人并不是他。
和父母争吵的怒火在此时被点燃,江晚抬头注视着眼前人。
男生长身鹤立,穿着黑色运动服,手上拿着篮球随意夹在了臂弯。五官俊朗,神情很淡,右下唇还有一颗颜色极浅的痣。
男生因她的沉默,主动开口,头脑清晰给出两个解决办法:“一,我带你去医院,赔偿你医药费;二,可以报警。”
江晚并不打算将此事闹大:“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去医院吧。”
男生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也好。”
江晚看着眼前指骨修长的手,犹豫片刻,伸手搭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忍痛起身。
男生褪去了变声期的浑厚,沉磁的嗓音在两人之间缓缓溢出:“别是碰瓷就好。”
江晚搭在他掌心的手微僵,在她准备反击的一瞬间,男生很快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一旁扶起自行车。
修长的腿在半空中划出一抹弧度,干脆利落坐上车座,下颚一点,示意江晚坐上后座。
她一瘸一拐吃力坐上了后座。
男生脚用力一蹬,车轮飞速转动,明明是纹风不动的夏天,却因为自行车的飞速前进,卷起微热的夏风,吹在江晚的身上。
她紧紧拽住车座缝隙的铁杆,以此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她有好几次想开口对前面的人说——可不可以开慢点,她是伤员啊。
所幸社区医院并不远,男生刹车的瞬间,江晚没防备撞上了他的后背,硌地鼻子生疼。
“到了。”男生依旧表情很淡,只是这次他一手扶住自行车,一手搀着江晚的手臂,帮她顺利从后座上下来。
他用最快的时间把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瞥了眼江晚踮起的脚:“需要帮忙吗?”
江晚低头看向已经被血水浸湿一块的袜子,想到走路时摩擦伤口的疼痛,她第一次没有拒绝别人的帮助:“麻烦了。”
男生单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打量了眼他们要去的科室:“在那边。”
江晚顺着他的方向移动,不过一间房的距离却走出了万里长城的辛苦,因为伤口时不时摩擦地疼痛,江晚的鼻尖已经溢出细细的薄汗,而搀扶她的男生却恨不得将她拖进医务室。
里头还有人,男生扶着她坐在等候的长椅上:“我去打个电话。”
江晚目送他欣长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消失,脚踝传来的痛感让她无暇顾及那人是不是“肇事逃逸”了。手指触碰到伤口,疼得她瑟缩了一下,别说是想要脱掉袜子看看伤口情况,就是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谢谢医生,真是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