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安身体好差不多了,但尽管京兆府一直要求放人,裴灼远还是将他关进了大理寺监牢。
夏晴晴坐在马车上,沿着东西大街走,一路上看到了灵云炭铺,灵云绸缎庄,灵云书斋,灵云香粉楼,最后到了灵云粮铺。
张琪和铺子里的伙计在外面候着,见她马车到了,忙都围了上来。
夏晴晴下车,冲张琪和这些伙计鞠了一躬。
“东家,您这不是折煞我们吗?”张琪忙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受此大礼。
夏晴晴摇头,“灵云这块招牌打出去了,你功不可没,同时也仰赖各位,大家都辛苦了。”
“我们领着不菲的工钱,吃得饱穿得暖,哪有什么辛苦!”
“就是,大家跟着东家,日子越过越好。”
“我们得谢谢东家让我们有活儿干,有工钱拿,能养活一家老小!”
大家纷纷说道。
“我与张琪说过,大家工资每年加一成,干的越久,工钱越高。当然,有能力者,尽心做事者,咱们工钱只会更高。”夏晴晴高兴道。
“我们就跟着东家干,干一辈子!”
来到后院,张琪指着桌子上的账册,厚厚的一沓,“灵云所有铺子的账册每月汇总一次,全都在这儿。”
夏晴晴上前拍了拍,“还是那句话,我不查账,只信你这个人。”
张琪拍着胸脯,“绝不辜负姑娘信任。”
夏晴晴笑,“行了,咱们一家人不说客套话。对了,张大娘身体如何?”
“挺好的,她是不是念起您。”
“我们现在回来了,还要牢她给里外张罗着。”
“她昨儿就回去清扫了,眼下做了一桌子菜,正等着您呢。”
夏晴晴听了这话真舒心,这才是回到家的感觉。
“行,咱们回家。”
回到巷子深处那宅院,大门推开,海棠花又到了盛开的时节,香气扑鼻而来。
张大娘自西厨房出来,笑着迎上来:“夫人,您可回来了,快快进来!”
院前院后,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敞间摆着圆桌,桌上酒菜都上齐了。
子衿闻着饭菜香,竟然抹了一把泪。
“终于回家了,终于能好好吃饭了。”
谨烟笑她,但眼里也有泪。
张大娘招呼大家坐,再看看行意,看看砚儿,喜欢的不行。
“这是咱们小公子,这是小小姐。”
看着两个孩子,不由想到当初的凶险,感叹道:“夫人受苦了,可也总算苦尽甘来。”
夏晴晴叹了口气,哪有什么苦尽甘来,往后的路只会更难。
她见曲墨染神色疲惫,忙将她扶着坐下来。
“往后你就在这儿养着吧,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
曲墨染点头,“嗯,听你的。”
大家刚落座,院门咚咚敲响了。
“谁啊?”张大娘要起身去看,谨烟先她一步,“您坐着,我去。”
她来到院门前,没有直接开门,而是从门缝往外瞄了一眼,这一瞄只觉通体发寒。
她匆匆走回来,冲夏晴晴道:“谢子安在外面。”
夏晴晴眉头皱紧,一个原本该死了的人,也不知他现在是人是鬼。
“他怎么知道您回来了?”
第二百章被小人缠上
这谢子安因救驾有功,不但袭了靖安侯的爵位,眼下还是禁卫军副统领,皇上跟前的红人。
张琪管理这些铺面,首先得跟官府打好交道,因此官场上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谢子安还在谢家祖坟给您立了坟,常去祭奠,还曾在大街上哭,百姓们见此以为他多深情,纷纷赞扬他。他还放话出去,说此生只娶您一人,靖安侯夫人也只有您一人。”张琪说着都觉牙碜。
“我在京中带砚儿的时候,一直藏在肃平王府后院,算是与世隔绝也听到了一些。最恶心人的是有人还据此写了一本叫《云鬓乱》的戏谱,那段时间非常火,每间戏楼都在唱,里面将谢子安写成一个忠贞不渝的好男人,将你二人之间写成了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小姑娘们尤其喜欢听,以前妇人们聚一起说张家长李家短,那段时间就讲你二人,街头巷尾的还有人唱里面的唱词的。”谨烟气愤道。
夏晴晴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接着又叹了口气。
“我去揍他!”子衿卷着袖子要出去。
夏晴晴拉住了她,“算了,与这种**之人生气,实在不值当。”
好在那边敲了几下,倒也不敲了。
正在众人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他在外面喊道:“卿卿,你还活着,我真高兴。”
只这一句,然后就没了。
夏晴晴皱起眉头,这话细一琢磨,却让人心里发毛。有一句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况谢子安这种卑鄙至极的。
接下来几日,夏晴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带着两个孩子玩。这两年太累了,一回家,懒劲儿就上来了,总想找个地方趴着。
这日中午,乞丐舔着脸来了。
夏晴晴睨了他一眼,“要饭的走错门了吧?”
乞丐嘿嘿笑,“没走错。”
他敲了敲手里的碗,还是当初她替裴灼远赔给他的那只,“你给了我碗,就得管我一辈子饭。”
“可我就算养条狗,它至少知道主人是谁,不像某些人,胳膊肘往外拐。”
她本想远走高飞,结果这乞丐掏了她的老窝,把砚儿他们从安州弄来,害她不得不跟着裴灼远回京。
“雁归城那晚你要走,我可没拦着你。”乞丐道。
夏晴晴挑眉,“我往你酒里下了**。”
乞丐啧了一声,“那点**能迷昏一头大熊,但迷不昏我。”
夏晴晴转过头懒得搭理乞丐。
乞丐在夏晴晴对面坐下,嘿嘿笑了一会儿,道:“方太师自杀,文臣把矛头指向裴灼远,说是他逼得,皇上也有怒火,当庭斥责了一顿,停职三月,在府中自省。那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们,还有学子们还弄了个联名状,罗列了裴灼远上百条罪名,要求皇上严惩他,这两天堵在陆府,正闹得凶呢。”
“他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
“这案子查到铁矿那儿,原本顺藤往上查能查到炼铁的地方,能查到私造兵器的地方,可方子孺一死,铁矿被埋,什么都查不到了。所以在世人眼中,慈济院坍塌就是连日阴雨造成的,而方子孺一心为善,德高望重,却被裴灼远逼死。”
夏晴晴头趴到石桌上,沉思许久后,转头问乞丐:“皇上很忌讳别人提起当年他强辱陆夫人的事,为何又承认裴灼远,封他为七皇子?”
乞丐捋了捋胡子,“这里要提起一人。”
“谁?”
“北金明硕长公主。”
这北金明硕长公主虽是长公主,但其实是北金太后的义女,她是代表北金来和谈的,但因为长得太美艳,皇上竟然喜欢上她了,还将人留在了宫里。
这位北金长公主据说心性十分善良,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裴灼远是皇上私生子的事,竟让皇上承认了他,并封为皇子。
“她很闲?”夏晴晴不由嗤道。
没事瞎掺和什么,裴灼远被封皇子,也就意味着被强拖进夺嫡之争中,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乞丐摇头叹气,“确实挺闲的,据说天天在宫里种花。”
用午饭的时候,乞丐不请自坐,左手一个猪蹄,右手一根大葱,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子衿瞪着乞丐,恨不得一拳头上去,那猪蹄本来是张大娘给她炖的!
“还是回家好,外面的饭只能填饱肚子,家里的饭才能吃出幸福感。”乞丐说着望了一圈饭桌上的人,“还有家人陪着,真好。”
说完,他自己感动的不行,但家人们没人理他。
等大家都吃饱了,乞丐跟张大娘要了一个食盒,将剩下的饭菜扫了进去。
“喂狗?”夏晴晴挑眉问。
乞丐笑,“带给裴灼远,他不是被禁足了么,为了让他收心养性,皇上罚他每日抄写一遍《金刚经》,还要食素斋。”
“他不挑食?”
“这年头有点荤腥就不错了,还挑食,干脆饿死算了。”
夏晴晴心想反正剩下的这些也要喂狗,喂谁不是喂呢!
下午,夏晴晴带着子衿去了灵云粮铺,每年这个时候正是雁归城青黄不接的时候,她怕雇农们饿肚子,所以让张琪先送几车粮食过去。
待到雁归城秋收,收场好的话,可以供应全国各地的灵云粮铺,不用再从其他地方调运了。
从粮铺出来,走到街上,店铺林立,两边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三五成群。
盛京之繁华,到底盖过其他地方。
夏晴晴看到卖虎头鞋的,刚拿起一双,就听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去,但见谢子安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正满眼含泪的看着她,震惊、喜悦、不可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被他演绎的十分到位。
“卿卿,真的是你吗?”
他一步三晃的快步走来,走到夏晴晴跟前,“真的是你……”
说着,他一个大男人竟嚎啕哭了起来,而这动静也迅速引来了大批围观的百姓。
“我以为生死两茫茫,以为这世间再无你的身影,每每夜深,惶恐中惊醒,床侧是凉的,多少次想吊起白绫,干脆下黄泉去找你,可上有年迈的母亲,下面还有几个不懂事的侄子侄女,我没有办法啊!”
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哭得腰都挺不起来了,旁观者不由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这不是靖安侯。”
“那这个女子是靖安侯夫人?她没死?”
“世间这有这种奇事,真像戏谱上写的那样,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的爱情感动上苍了,老天爷都不忍心把他们分开。”
第二百零一章果然人贱无敌
夏晴晴饶有兴致的看着谢子安表演,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淡淡道:“谢子安,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
“卿卿,能再见到你真好。”谢子安激动道。
“可你怎么没有死呢?”
“卿卿……”
“还有,你装什么装,我们俩已经和离了。”
夏晴晴这话一出,上一刻还感动的百姓们,这一刻懵了。
不是恩爱两不弃么,怎么还和离了?
戏本也不是这么写的啊?
在周围人质疑声中,谢子安噗通一下跪到了夏晴晴面前。
“卿卿,以前无论我做过什么,求求你原谅我吧。”
“我不跟你和离,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卿卿,离了你,我就活不了了。”
这番话说的感人,但在夏晴晴听来是要多**有多**。
还有那不清亮的百姓起哄:“一个大男人,他都给你跪下了,便是以前真做过什么不对的事,你也原谅他吧。”
“对,靖安侯对夫人的深情,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您要不原谅他,《云鬓乱》这故意就不能圆满了,我们这些戏迷可不干!”
夏晴晴嘴角抽了抽,合着她要是不和谢子安好,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们这些凑热闹的?
懒得在这里配合谢子安表演,夏晴晴当下转身要走。那谢子安竟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但同时被子衿一脚踢开了。
“嘿,怎么还打人?”
“你个小丫头乱掺和什么。”
“打人犯法,小心我们把你送官府。”
一群人将子衿围了起来,而谢子安撑着身子起来,背着那些人,他冲她阴恻恻的笑了一笑。
“卿卿,跟我回家吧。”
这句话仿佛还有余音:跟我回家,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夏晴晴后退两步,转身赶紧走,但谢子安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竟拖着她往胡同里走。
“谢子安,这么多人瞅着,你敢!”
“我带自己的夫人回家,谁管得着!”
果然,只子衿着急的想冲上前,但被那些百姓拦着,其他人都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正这时,陆长安及时出现,自谢子安手里将夏晴晴拉过来,将她挡到身后。
谢子安看到陆长安,眼睛眯了一下,“陆世子,你这是何意?”
陆长安皱眉,“我还要问侯爷,你这是何意?”
“卿卿是我夫人,我要带她回家,有何不对?”
“她已与你和离,眼下是我的外室。”
“什么?”谢子安瞪大眼睛。
不止是谢子安,凑热闹的百姓们也大吃一惊,不想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二男夺一女,而且这两个男的,一个是靖安侯,一个是肃平王世子,两个都是出身贵族,文采和相貌极好的。
有酸溜溜的妇人说道:“原这苏氏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真是不要脸。”
陆长安拉起夏晴晴,转身往外走。
谢子安回过神儿来,追了几步,而后痛苦的喊道:“卿卿,你怎能如此对我!”
回到家,砚儿看到陆长安,兴奋的朝他扑过来。
“爹爹!”
陆长安抱起砚儿,亲了亲他小脸,“砚儿这些日子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小说《夏晴晴裴灼远》 夏晴晴裴灼远第13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