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快落山了,黎珂才凭借小学老师教给她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知识,堪堪分辨出自己是在一路向南。
走,走到哪儿去呢?
她是穿越过来的,并非是原主,也没有原主的记忆——原主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她一概不知!
唉……
黎珂再一次叹气,随手把自己生拉硬拽来的刺藤给扔在了小溪的岸边儿上,然后将脏兮兮的脚丫子浸入潺潺流动的溪水中。
“嘶——”
刚刚沾了点儿水的脚丫子猛地缩了回来,蜷在裙子底下,微微发着抖。
这一路上来,虽然幸运得没有遇见什么猛兽,可脚底板儿上那条被刺藤扎出来的细细长长的伤口,还是疼得她龇牙咧嘴。
看来,还是得整一双鞋穿穿才行。
想着,她沿着小溪往上游走,一边走一边扒拉两下岸边的杂草,看看哪一种更为坚韧一些,才好编成草鞋。
日头越发低了,走了一大段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草叶,黎珂不禁有些颓丧。
她一**坐在了地上,捶着发酸的胳膊,又扭了扭脖子,打算就地躺下休息一会儿。
正巧此时,余光一瞥,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对岸的树荫底下团着。
她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仔细瞧着:好像……是个人?
她惊得一骨碌就从地上蹦了起来,眸子瞪得滴溜圆,当下也顾不得太多,咬一咬牙,便趟着冰冷的溪水跑了过去。
我去!果然是个人啊!还是个小男孩儿!
那小男孩儿背对着黎珂躺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头发散乱,湿答答地纠缠在地上的草叶里。
黎珂一只手挡着小男孩儿的背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过来仰躺着,然后轻轻地抽出那只为他垫着背的手。
我去!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能对一个小孩儿下这么重的手?
她目光落在小男孩儿的胸口,看清那上头蜿蜒扭曲着一大片可怖的烧焦,连带着几道血肉翻飞时,她的瞳孔极速紧缩。
在小男孩儿身上逡巡一周,只发现了这一处伤痕,但黎珂还是狠狠地心疼了一把这个孩子。
在穿越之前,她只是一个还未走出社会的大学生,从未见到过这样可怖的伤疤。
如今骤然见了,除却对这孩子的心疼,对将他伤成这样的背后之人的愤怒,余下的就是头晕眼花。
她强迫着自己别开视线,看向这孩子的脸。
抿着唇,微微颤抖着手,轻轻拨开了他脸上沾湿的头发,露出那张精致得似误入了凡间的仙童一般的脸蛋儿。
说是仙童,好像也有点儿不对。
毕竟,传说中的仙童似乎都是圆圆的、肉乎乎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粉嘟嘟的小嘴巴,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个爱笑的。
但这个孩子,脸蛋儿精致归精致,却是一种精致的帅气!
只是如今看着他脸色苍白地躺在这里,这精致的帅气中便添了许多易碎感——尤其他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在凌乱的发丝遮掩之下若隐若现的眉毛紧紧蹙着,更是为他的虚弱抹上了浓重的一笔。
所有思绪敛入心底,害怕会碰到小男孩儿的伤口,于是黎珂将他打横抱起来,硬着头皮往一个方向走。
只期待能够在路上碰见什么人,或者是她一路就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好叫这孩子可以治一治伤。
太阳愈发低矮,风中带来的凉意丝毫没有影响到黎珂,却让她怀里的孩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黎珂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心里越来越着急。
虽说她抱着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重量都没有感觉到,但好歹跋山涉水了这么久,要是再遇不见一户人家,她担心这孩子交代在这里。
不行!
黎珂将小男孩儿往怀里拢了拢,目光坚定地继续往前走。
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了的晚霞在天边冲着归鸟挥了挥手,然后隐没了最后一丝光亮,将舞台送给了刚刚从东山爬上来的淡淡新月。
晚间的清风拂动着林间的树叶,莫过于最伟大的吟游诗人在垂头低语着世间最美好的韵律。
忽地,风带来了一声不甚清晰的老牛哞哞,令黎珂纷乱的心绪猛地安宁下来。
前面,有人家户!
她垂眸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一瞬间觉得鼻头一酸,兴奋和方才的心疼、担忧一块儿涌了上来,**着她的泪腺。
有救了,有救了,有救了!她心里在说:他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