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守义将林北玄递过来的“人皮鼓”接到自己手中,细心观察着。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鼓面的材质相较于一般牛皮更为柔软细腻,触摸起来仿佛在抚摸光滑的肌肤。
他连忙用手擦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咒骂一句:“他娘的,真恶心!”
与此同时,林北玄并没有受到鼓面不雅观感的影响,他持续的在案发现场进行着细致入微的勘察。
这个世界类似前世古代,并没有先进的技术手段。
想要破案,现场的任何一个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看着林北玄忙碌的背影,王守义愣了一下。
这起案子非常怪异,似乎每一个线索都毫不相干。
饶是他办案无数,经验丰富,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
他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都无法解决这个难题,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口若悬河,看似了然于胸。
于是他走了过来,问道:
“小林,看出什么来了?”
林北玄看了他一眼,指着先前白衣男子的位置说道:
“伤者面部被毁,身上无数刀伤,这皆是凶器作案,我刚刚观察了一圈,并未发现凶器。”
“你看地上的血迹,以伤者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从他到门口的这段距离,甚至是大堂到厢房的这一路上,都未曾见到一滴鲜血。”
“这说明他从遇害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间厢房里,从未动过,马县令身上的血是其他人泼上去的。”
王守义听后略微思索,问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马县令在这厢房将他杀死后,自己再去厢房磕死的?”
林北玄听出了这是他有意考验自己,轻笑道:
“不会。马县令身上的血迹很多,这一路难免会低落到地上,就算他是边清理边往大堂走,那他身上的符文又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是不可能画出这样的效果的,还有那香灰,种种迹象表明,这案子背后还有其他人。”
听到这,王守义拍了拍林北玄的肩膀,笑道:
“总算有点男人该有的样子了。”
“不过,唉!”
蓦地,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下麻烦大了。”
林北玄一头雾水,“什么麻烦?”
王守义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就算今日上报,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只有三日了!”
林北玄这才想起来。
依据庆朝律典的规定,各地若发生主官被害的情况,必须在三日之内彻底查明案情并作出结案处理。否则,该地副官和办案人员将因查办案件的进度而分别受到严厉惩罚,轻则面临数年牢狱之灾,重则被迫流放或甚至受人腰斩的惩罚。
值得一提的是,在处理案件时切忌心存侥幸心理而随意做出判断。因为上级机构会派出监察使对案情展开全面审查,一旦发现有欺骗行为,会再次加重惩罚,甚至可能导致受罚者的九族被牵连。因此,对于每一起案件都需要严谨认真,不容有失。
想到这,林北玄真是一阵头大。
王守义同样是一脸苦相,见现场勘察的差不多了,于是安排道:
“小林,告诉其他人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出,然后把有价值的物证都带走。”
“是!”
心事重重的走出厢房,林北玄刚一转身,却突然发现阴雨中,一道淡淡虚影正站在庭院的门前。
那人影的穿着样貌竟然与马县令一模一样!
林北玄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那道虚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见鬼了!
林北玄心中忐忑不安。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是存在鬼怪的。
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刚来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种怪事。
再三犹豫下,林北玄并没有贸然前去,而是将正在一旁忙活的另一名捕快喊了过来。
“大胆,王头儿让你跟我去一趟,有点东西要搬。”
张大胆将近两米的大个,古铜色的皮肤,一身壮硕的肌肉,看着像小山似的,很有安全感。
最主要的是,胆子大!
“好!”
二人一同回到了大堂,林北玄四处打量一番,一切似乎并未发生变化。
马县令的尸体还在原地,诡异的女神像依旧静静的摆放在原位。
林北玄仅仅瞥了眼女神像,避免再次被吸引,他指了指马县令的尸体,道:“咱们把尸体弄回去,交给赵仵作。”
进一步的验尸工作能否带来新的线索,还尚未可知。
林北玄还想搭把手,没想到张大胆一把就将马县令的尸体提了起来。
他指着这口青铜棺椁道:“这个怎么解决?”
“去叫其他人,将棺椁用马车拉回去。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邪门的东西,直接给太虚道长送过去。”
张大胆应了声,提着马县令的尸体走了出去。
林北玄则是将棺椁上的女神像取了下来。
“竟然这么沉!”
双手捧着沉甸甸的女神像,林北玄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诡异的女神像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林北玄未曾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离开屋子时,一道绿色的气息从女神像的内部窜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收集好尸体和物证后,众人准备打道回府。
县衙的马车停靠在豪宅之外。
王守义率先上了车。
倏尔,他拉开车帘,对着林北玄招招手,柔声道:“小林啊,过来跟我一起坐。”
话毕,就放下了车帘。
其他捕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统统将目光投放到林北玄的身上,王头儿的语气,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最近的一次,还是十年前他媳妇生三胎,生了个大胖小子吧?
而且还邀请林北玄共坐一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啊。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林北玄大摇大摆地上了车。
车帘再次拉开,王守义探出头来。
大家赶紧左顾右盼,各忙各的。
“去医馆。”
吩咐一声,马车上路。
现在那个被毁容的白衣男子,成了揭开谜团最直接,最关键的环节。
王守义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林北玄坐在王守义对面,旁边的座位上还摆放着四件事物——女神像,钥匙,画像,还有人皮鼓。
这是现场最有价值的四件证物。
“王头儿,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林北玄问道。
这荒郊野岭的,一般人可真找不到这来。
王守义按了按眉心,道:
“马县令在前天就失踪了,正巧有人报案,说在圣莲山下的豪宅中撞鬼了,而且看到的还是一个穿着官服的阴差,所以我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了这里。”
林北玄“哦”了一声。
原来不止他一人看到了那玩意。
王守义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只听他疲惫的说道:
“这次的案子,悬喽~”
林北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副表情,当下说道:“只要是人为的,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案子里疑点很多,可以先从这方面入手。”
王守义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当下拍了拍脸,令自己清醒过来,道:“那你说说,有什么看法?”
“我有一个问题,马县令通常都带有护卫,但这次为何没有护卫跟随?”
王守义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问了几个护卫,是马县令告诉他们他要去办事,不需要跟随。”
林北玄又问:“马县令身上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王守义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回去可以试着去问几个有学问的儒生,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林北玄点头表示同意:“我们现在可以初步确定,马县令是这场祭祀的主谋。”
王守义惊讶地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林北玄解释道:“第一,从案发地看,马县令穿着官服整洁得体,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搏斗的痕迹。”
“第二,案发现场的脚印与马县令鞋子上的印迹一致,这说明他可以随意出入。”
“因此,绑架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王守义满意的点头:“继续讲。”
林北玄继续指出:“现场祭祀用具准备得非常周全,准备工作显然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这表明组织者非常重视仪式。”
“此外,女神像、青棺上的三只乌鸦、地板上的六个青铜碗的摆放位置与图案上的六个角完全重合,这都表明安排这些物品的人可能存在着强迫思维和行为的焦虑障碍。”
“据我所知,马县令是一个患有洁癖的人,这恰好与焦虑障碍的描述相符。”
林北玄说完,都觉得有些心累。
王头儿,你要是知道什么是‘强迫症’的话,我就不必费这么多口舌了。
王守义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存在强迫思维和强迫行为的焦虑障碍’这句话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林北玄说的是对的。
许多地方和他自己的看法不谋而合。
林北玄看着王守义似懂非懂的神情,轻咳几声,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现在我们应该从马县令周围人的口中了解他最近的生活状况,看看他到底想通过祭祀求得什么东西。”
王守义由衷的赞叹道:“可以!这个思路不错!”
林北玄对他的赞赏无动于衷,脸上十分平静,思索一番继续说道:
“既然马县令决定孤身一人前往这种荒山野岭,又是自愿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穿着官服呢?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显眼了?”
这个问题把王守义给问住了。
他对官服的事毫无所知,被林北玄提起时,他感到有些尴尬而不知如何作答。
王守义轻咳一声,表示不知情,只好回头再去查。但此时,他越看林北玄越觉得他优秀,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林北玄又问关于这把钥匙的用途,王守义直接将钥匙揣入怀中,表示稍后会告诉他。
最后,两人又看向了摆放在最右边的人皮鼓,四件东西中,就属这玩意最恐怖邪门。
林北玄沉声道:“这东西有何用途,为何出现在现场,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实在难以判断。”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鼓制作非常精细,除了鼓面,其他部分都涂有精湛的漆料,制作十分讲究。”
“可以推测出,制造这人皮鼓的人,应该是一名专业的制鼓匠。”
王守义想了想,认真道:
“想要通过搜索安阳县内的制鼓匠,以此找到人皮鼓的源头,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安阳县人口将近百万,找这些制鼓匠无疑大海捞针。”
王守义面色凝重的补充道:
“况且,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一听此言,林北玄不由得心生不安。
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将破案期限定的这么死,这不是把人往死坑里推吗?
不过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
尽力破案!
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抵达目的地。
林北玄一下车,守在门口的捕快立刻迎面而来,神色慌张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王守义脸色一变,一把抓住捕快的衣襟,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捕快有些慌乱地回答道:“人......人送来没多久就......死了。”
那名唯一的幸存者,被毁容的神秘白衣男子,就这么......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