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气势汹汹。
顺手还不到在哪儿捡了一根粗粗的树根当棍子,作势就要敲到眼前这个嬷嬷的头上去。
那嬷嬷看着足有她手臂这么粗的棍子,眼皮一翻,都快要晕过去了。
她怕得很。
为了保命,只得道:“我说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嬷嬷放了一句狠话。
万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呀!
刘太后那里知道了,会责罚她的!
“后悔?”
顾清欢眯了眯眼睛,显然并没有将这个嬷嬷放在眼里,一挥自己的棍子,就要往这个嬷嬷的脑门上敲过去。
看着眼皮子前出现的棍子,嬷嬷是真的差点儿翻白眼要晕过去了。
“我说,我说!”
顾清欢都刻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了。
还好,她等到了。
这个嬷嬷哭喊着,将手里拿着的盒子打开了,就道:“我是刘太后派来探望孙司制的!”
“这里面装着的,都是刘太后给的药材。你看,这是百年的老人参了,还有这个,这是……”
嬷嬷大约是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怀疑,便如数家珍似的,将她这盒子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东西,给和盘托出了。
顾清欢默默地记下了这些东西的名字,随即冷哼一声,质问道:“既然是太后娘娘派你来的,你怎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说完,顾清欢还是过去把这个嬷嬷给扶起来了。
刚刚。
她“不知道”嬷嬷身份,自然可以放肆一些,现在却是不能了。
那嬷嬷被扶起来,已是吓得腿软,在一旁游廊上坐着,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家太后低调。”
“她与孙司制之前还算熟悉,之前孙司制做的衣裳,太后十分喜欢。”
“因此,听说孙司制病了,才派奴婢过来送一些药材而已。唉哟,这位姑娘呀,你真是误会我了。”
“抱歉。”顾清欢假装诚恳地道了一个歉,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嬷嬷,见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我不小心伤了你,不如我现在带你去孙司制那儿?我瞧着你似乎到处乱逛,也没找对地方呀!”
顾清欢一提这个,那嬷嬷也不好表现得自己对尚宫局非常熟悉的样子,只得点点头,跟着顾清欢走了。
一路走,顾清欢都有意打听一些消息。
奈何这个嬷嬷口风非常严谨,又或者说的确不知道什么内情,顾清欢什么都没打听到。
须臾。
孙司制处到了。
顾清欢过去敲门,门很快被人打开,顾清欢认出,是跟在柳尚宫身边伺候的一个宫女,她们之前还见过。
“顾掌制好。”
宫女服了服身,客气道:“尚宫大人在里面照顾孙司制呢,只怕是不得空见人的。掌制不如,先回去?”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客气,却又不容拒绝。
顾清欢见状,便笑了笑。
要是正常情况,她碰了个钉子,自然只能离开,但现在嘛……
顾清欢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个嬷嬷,就道:“这是刘太后身边的嬷嬷。刘太后派她过来,给孙司制送一些药品。”
“这位姐姐,不如让我把药拿进去?”
“药?”
宫女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那嬷嬷,又看了看嬷嬷抱着的盒子。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说话,屋子里头,远远地就传来了柳尚宫的声音,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是。”
宫女答应着,才把门打开了。
咦?
顾清欢有些诧异。
她倒是没有想到,一切这么顺利,柳尚宫竟然还真的放她进来了。
屋内,光线暗淡,窗户不曾打开,故此也不太通风,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四周,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嬷嬷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脸上受了伤,面色苍白嘴唇都有点发紫的孙司制,吓了一跳。
“怎的变成这样了?”
嬷嬷吃惊不已,将盒子放在一边,就道:“刘太后吩咐让奴婢送药过来,现在药都已经在这儿了。”
“多谢嬷嬷了。”
柳尚宫客气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顾清欢就问道:“刚刚在屋子里面的时候,似乎听见你的声音了。”
“外头又有些喧嚣,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啧。
顾清欢忍不住心里嘀咕。
这窗户都是关上的,竟然还能把外面的事情听得这么清清楚楚,不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柳尚宫呀!
“是出了点儿事儿,正好还是因为她。”
顾清欢瞧了一眼这个嬷嬷,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又道:“一场误会而已,让柳尚宫您担心了。”
柳尚宫只是点头,就对那嬷嬷道:“既然药已经送来了,嬷嬷你也就先回去了吧!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麻烦。”
嬷嬷勉强客气了一句,再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人,转身离开。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顾清欢和柳尚宫两个人。
气氛,有点儿微妙。
顾清欢只打量了一会儿孙司制,就没再看她了,孙司制的状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一些。
她脸上的伤痕很深,或许一开始的时候都能看得见骨头了,而她现在似乎还在发热,可见病得不轻。
正想着。
柳尚宫忽然看了过来,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这么认真地照顾孙司制?”
柳尚宫发问,让顾清欢心头一跳。
她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呀。
顾清欢的确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柳尚宫这么重视孙司制,要这样亲自照顾她。
甚至,不管外面的议论,还要强行压下去。
顾清欢怀疑,那是因为柳尚宫或许和孙司制是“一伙的”,她们都是刘太后的人,而孙司制或许知道一些秘密。
或许,柳尚宫有把柄在孙司制的手里。
因此,柳尚宫迫于无奈,这才要保全孙司制。
这些推论,顾清欢自己觉得都十分有道理,但当着柳尚宫的面儿,她又很难直接真的这么说。
“是啊,我很好奇。”
顾清欢面带微笑,就道:“柳尚宫您对孙司制,是格外好了一些。不过嘛,我想,你的做法总有道理。”
“不管是为了尚宫局,还是为了你与孙司制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自然,都是会护着孙司制的,是不是?”
“我也相信。哪怕这次出事的不是孙司制,而是旁人,你也会这么做的。”
顾清欢说得十分冠冕堂皇。
说完以后,柳尚宫那里就笑了笑。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柳尚宫似乎不太相信,随即就道:“不过,你说对了。尚宫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孙司制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只是……孙司制她,得活着啊。”
“不过,顾清欢,我可以答应你。这次的事情过去,顺利解决以后,孙司制对不起你的那些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甚至,孙司制以后或许不在这个位置上了。她的位置,我可以让你来坐。你觉得怎么样?”
!?
顾清欢震惊不已。
柳尚宫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孙司制现在还不能死,她果然是知道什么事情,而柳尚宫想要从孙司制的身上得到吗?
留着孙司制,是她情非得已,她甚至愿意在这件事以后,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以后,解决掉孙司制,让自己成为司制?
这无异于是收买!
与虎谋皮,小心自己也被老虎吞食!
顾清欢在自己的心里告诫自己,片刻就冷静了下来,就道:“孙司制若能好好的,同在司制房的我,作为掌制,她的下属,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尚宫大人。您愿意暂且丢下手上的事情,来照顾孙司制,这也是莫大的情谊,实在是让人敬佩。”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柳尚宫也要珍重才是,这屋子连窗户都不开一个,不通风实在是不舒服。”
顾清欢说完,转身离去。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柳尚宫这个人,城府颇深,在自己有能力与之抗衡之前,还是尽量少来往吧!
不然,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只怕直接就被算计得体无完肤了!
离开屋子,顾清欢松了口气。
看着头顶的云层,忽然觉得放松。
回屋时,顾清欢在屋子里见到了芸角。
芸角带了饭菜过来找顾清欢,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呢,看见顾清欢,就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听说,刚刚咱们尚宫局里溜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嬷嬷,竟然是刘太后的人?是来找孙司制的?你带她去见孙司制了?”
“柳尚宫让你进去了吗?”
芸角当然以为,柳尚宫会拦着顾清欢,不让顾清欢见孙司制。
顾清欢却点头,道:“见到了。孙司制她……”
顾清欢大约说了说那时候孙司制的情况,迟疑了一下,就问道:“到底是谁把孙司制弄成这个样子的?”
“我们的计划,还有别人知道吗?”
“……”
芸角沉默了片刻。
一瞬间,顾清欢看着芸角迟疑犹豫的样子,就懂了。
恐怕,芸角是知道什么的。
果然,芸角想了想,开口道:“这件事,我其实和林奕大哥说了。只是,他一个太医,平时入夜后也进不了内宫来。”
“应该不是他在捣鬼吧?还是说他买通了别人?”
“清欢,我之前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出别的岔子。我们,要去太医院问问林奕大哥吗?”
去问林奕?
顾清欢思忖片刻,就答应了。
太医院是要去的。
不光是这件事。
还有今日刘太后指派过来,给孙司制送药的这件事。
顾清欢不如林奕那么懂医术,但他们是好朋友,耳濡目染之下,对医术对草药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今日,她能看得出来,刘太后命人送来的那些药物里面,有几味药材是有些奇怪的。
问问她也好。
或许这样就能知道,孙司制真正的情况了。
芸角那儿,倒没想那么多,只见顾清欢答应了去找林奕的事情,很是开心,就道:“那不如就明早吧!”
“明早我给谢才人送了东西,正好直接过去,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嗯。”
顾清欢表示可行,就和芸角约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