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尴尬极了,眼神游离在四周,就是不敢与眼前那个气鼓鼓的女孩对视。他脸上带着假笑,试图掩盖刚才闯的祸。
应昕则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她半眯着眼睛,眼里冷光涟涟,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的眼神像钉子一般钉在他身上,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满、意、了?滚、上、来、睡、觉!”
怀远只觉阴风阵阵,后背像是被安了个风扇般,凉飕飕的。也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倒是成了个十足的耙耳朵。
他耸起肩,缩着脑袋,畏手畏脚地爬到了床上,轻轻地扯了扯被子的一角,盖到自己的肚子上,然后蜷缩起身体侧身对着她躺下。
她气恼地坐了一会儿,又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躺到了床的另一边。
他也不去扰她,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可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
她回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一切,这些日子一连发生了太多大事,她跟怀远的关系好像一下子有了质的改变,可她的内心很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出跟他在一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她挣扎过,也彷徨过,她知道他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犯过法,行过恶,所以她不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未来。
她心底早已乱成一团,她很害怕,害怕助纣为虐,害怕深陷泥泞,但也更害怕失去他……
黯然伤神间,她还轻叹了一口气。
“昕儿,你怎么了?”
怀远一直静静看着她,很轻易便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他的声音温暖如太阳,轻扫过她,让她觉得暖意洋洋,不再沉落于那些痛苦的拉扯。
她扭过脸,温柔的视线在他的脸上驻足。
她微微动了动唇瓣,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起身抖了抖被子,想着他今天又扯到了伤口,便将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生怕他着凉。
他被她的举动弄得心里酸酸的,他扁着嘴,还时不时吸了几下鼻子,像个蚕宝宝般地蠕动着身体向她挪去。
他眼里柔情暗蕴,热泪盈眶,伸出手紧紧将她揽在怀里,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额头,低沉着嗓子,用他富有磁性的气泡音在她耳边低语:
“昕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为我付出了什么,所以我不会辜负你。你放心,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不论我是死是活,我都有办法保你后半生无忧。”
她举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了抚他青白色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怜悯。
“怀远,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将嘴角翘起,也抬手握起她的玉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拂拭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因为对我动了感情而自责,但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有罪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还是那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你。”
他顿了顿:“所以答应我,别去想以后好吗?以后的事,让我来想。我要你自私一点,我要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快乐的。昕儿,我会永远爱你!”
听过这话,她的眼泪刷地一下从眼眶冲了出来,她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深深地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轻声呜咽起来。
这一晚,她伴着眼泪入睡,却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第二天一早,她的父母早早便起了床。他们走出房间,看到客厅里空荡荡的床铺,又望了望她的卧室门,然后相继叹了口气,又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怀远也早早醒了,他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只是每次醒来,身体都被她压得死死的,他不敢惊动她,所以也只能躺在床上陪着她。
应昕爸妈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到了楼下去锻炼身体。怀远这才趁着他们不在,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鼻尖,试图叫她起床。
她睡起觉来的样子,活像一直小猫,懒懒的,委屈巴巴地不肯睁眼,她被他弄得痒痒,轻哼着向他抗议。
“好昕儿,快起床啦,不然一会你爸妈回来,我还怎么开溜啊?”他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
她仍闭着眼睛,奶声奶气地挖苦他道:“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看你昨天胆大的很。”
“哎呀求你了,我再不要脸也不想被当场抓包啊!我好歹也是上市集团的老板,被岳父岳母捉奸在床也太丢人了……”他蹭着她的鼻尖,哭丧着脸央求道。
“嘿嘿嘿……”
见到他这么委屈的模样,她忍不住偷笑起来。
“你堂堂怀总,也有吃瘪的时候啊?那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那就给你个机会伺候本宫更衣吧。”
“得嘞小主!”
他倒真是配合,一口一个小主娘娘,哄得她开心地咯咯笑。
她的腿一直压在他的身上,直到她应允了,他才将她的腿轻轻移开,然后拉着她的两只手将她扶起来,贴心地伺候她穿上衣服,然后自己又蹑手蹑脚跑出去拿昨天晾在外面的衬衣。
等到两人全都梳洗完毕,应昕爸妈才买了早点回家。
怀远已经穿好了西装,精神抖擞,此刻正一手插兜站在窗前,手里接了一个工作电话,见到他们进了屋,他只是礼貌地对着他们微微点头致意,然后便神情严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应昕妈妈见到这场景,则招呼应昕去了厨房,让她帮忙把他们买的早点装盘。
她偷偷瞄了一眼外面的怀远,然后又悄悄凑到应昕耳边,语气里颇有赞赏之意:“你别说,他现在看着倒挺像个当老板的样儿。”
“什么叫像啊,人家本来就是啊!”她听罢竟马上护起短来。
应昕妈妈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停了停手里的活,突然思绪万千,满面愁容。
她悄声道:“昕昕,他们这种有钱人,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怎么偏偏就看上你了?你说他今天看上你了,闹着要跟你在一起,万一明天又看上别人了,你可怎么办啊?我看,你还是自己早做打算为好……”
“妈!”
她面有愠色,即刻打断她:“怀远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跟他经历了太多事了,我们是属于不打不相识,我们俩的感情吧,太复杂了,跟别人不一样的。而且他这个人重情重义,没那么轻易就变心的。妈,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我心里有数。”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拦你,你长大了,有些事,是得你自己做决定了……”
“嗯,我知道。”
吃过早饭,怀远便叮嘱应昕收拾东西,早一点跟他回桐州去,因为他手里还有些工作需要去处理。
她自然也知道轻重缓急,便跟父母说了他们要赶回去的事。
哪知,应昕妈妈却摆了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看着她:“昕昕,你跟承译离婚了,房子也给他了,那你回去住哪儿啊?”
“我……”
她难为情地避开了妈妈审视的目光,她已经毕业,又离了婚,在桐州,除了怀远那里,哪儿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但妈妈故意这样问,明显是不愿自己不清不楚地与他住到一起的。
见她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怀远便紧紧牵起她的一只手,一脸严肃地道:“伯母,昕儿现在住我家,您别怪她,是我非要她来住的。”
昕妈妈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屋里的气氛逐渐降温,眼见妈妈就要压不住怒火,应昕只好开口,准备说点什么宽慰她。
“妈,我……”
谁知,她还没说出几个字,便被妈妈披头盖脸扔了句痛责。
“你什么你!你给我注意一点,别没结婚就整出个孩子来!”
“啊?”
此话一出,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怀远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红,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满脸羞涩地回道:
“伯母您放心,我不会让昕儿受伤的。我一定对她负责,我要跟她结婚,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的。”
她的眼神这才略有缓和,瞟了他一眼,又提点了他一句:“行,有你这话,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你好歹是个成功人士,应该不会做出那些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事吧?”
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一脸严肃,眼眸中浸着无人能读懂的坚毅。
他认真回道:“那是当然,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她呢?”
见他这般的诚恳,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千叮咛万嘱咐地送了他们出门。
她垂着脑袋,两边的脸颊羞得印出了一抹彩霞,父母往日都很传统,所以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妈妈今天会说出这番话,直到出了家门,她都红着脸,不好意思直视怀远。
而他倒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去。
这么久以来,他总是被过去的事困扰着,他越爱她,心里就越发痛苦。而如今,一切阴霾全都烟消云散,他觉得无比的轻松、畅快,眼中更是盛满了不尽的希望。
外面风轻云淡,只觉未来可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