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宴就设在御花园东侧,春夏交替时节,赏花饮酒好不快哉。
长孙神意走在楚诀身侧,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女人对他明顾暗窥,正欲无聊的数个数儿出来,谁知前面的人脚步骤停,她便一头撞在了男子挺拔的背上。
她揉了揉额头,对上楚诀冰冷的眸子,便听他语带警告:“少耍小聪明。”
长孙神意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刚才见死不救?”
她不过是把牡丹花上看到的蝗节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在了乔颜夕伤口上罢了,若刚才楚诀维护一下她,也不至于让她白白丢了炼毒的蝗节。
楚诀扫了她一眼便旋身落座。
长孙神意饭还没吃饱就被带到了皇宫,此刻正饥肠辘辘,皇帝在上面高谈阔论,她便在下面闷头吃饭。
直到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她才停了筷字抬头看去。
“惠然愿献上一曲,祝陛下圣体康泰,也祝世子凯旋安好!”白衣女子最后一句说完,还欲语还休的看了楚诀一眼。
长孙神意挑挑眉。
这就是那通体雪白的林表姐,皇帝长姐之女——郡主林惠然。
都说她是和楚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最为相配之人……
她偏头看向身侧男子,只见他从头到脚还是冷冰冰的脸,看不出什么!
但听闻两人曾共同完成过一幅山水画《师州》,此画以地名命名,右下角还盖着两人的私印,想来还真是她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思索间,皇帝欣然准奏,林惠然已落座谈起了琴,琴声袅袅间,众人都若有似无的看向了长孙神意。
林惠然竟然弹奏了琴圣为《师州》所奏之曲。
在她这个正牌世子妃面前弹奏此曲,还真是一杯好绿茶!
却不想林惠然弹奏一半,琴音骤停,旋即呕了一大口血出来。
长孙神意看了眼楚诀,后者眉心微蹙。
心疼了?
“惠然!”长公主楚采雁急忙冲出来扶住林惠然,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儿,你没事吧!”
林惠然摇头,泫然欲泣:“不碍事,老毛病了,只是女儿惭愧,扰了大家兴致!”
“无事无事,快传太医!”皇帝急忙道。
明和公主却冲了出来:“父皇、姑母,林表姐的心疾太医都看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好过!现在京城里都在传长孙神意医术了得,她既然能救了堂哥,想必也一定能治好林表姐,父皇,您快让长孙神意给林表姐看看。”
长孙神意垂眸冷笑,果然,她就知道这群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闻言,皇帝的目光看过来,“对,世子妃,你可否有把握?”
不等长孙神意说话,明和便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盛气凌人的指着她:“你若是不会医治,那你就是欺君之罪,楚诀哥哥根本不是你治好的,你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我若是瞎猫,那世子……”长孙神意起身理了理面纱,笑眯眯的看向明和,眨了眨眼:“世子是死耗子吗?”
明和一噎,下意识看向楚诀,慌乱解释道,“堂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长孙神意,她曲解我……”
“好了明和!”楚采雁扶着林惠然起身,锐利的眸子看向长孙神意,眉宇间尽是冰冷:“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医治我儿?”
长孙神意垂下眼睑,似是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办法……臣女自然是有的!”
可她凭什么要救一个经常怂恿他人折磨自己的林惠然呢?
“当真?”楚采雁一把抓住长孙神意的手腕,将她扯了出来,颐指气使:“快给我儿医治。”
长孙神意低眉垂目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楚采雁。
“有话快说!”楚采雁心急道。
长孙神意叹了口气,为难道:“办法虽然是有,只是臣女的法子,实在过于血腥了些,不知道长公主和林小姐,可还愿意?”
楚采雁衣袖一挥,冷哼:“只要能救我儿,就算你是要童男童女的心,我都能给!”
如此猖狂,林惠然的命是命,他人的命就不是了吗?
长孙神意眸中嘲讽一闪而过,随后她敛眉弯腰拿起桌子上切肉的错金刀,又看向林惠然:“既然长公主如此说了,那请林小姐走近些!”
见状,楚采雁一愣,“你拿刀做什么?”
长孙神意目光落在林惠然的脸上,她此刻脸色苍白,娇滴滴的垂着眉,又惊又怕,余光却不忘记看向楚诀。
长孙神意故作不知道,她无辜的看向长公主:“是您说,无论是何法子都可以的啊……”
“你!”楚采雁柳眉倒竖:被噎住了,随后衣袖一甩冷哼道:“那你也不必拿刀子,把药拿出来便是。”
“非也。”长孙神意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金错刀,缓缓道:“长公主有所不知,林小姐患的是心疾,有先天不足之症,这心病难医的很,需得剖开胸膛,拿出心脏,再穿针引线施用修补之术,方能治愈!”
话音一落,在座众人惊讶不已——
“这是要开膛破肚啊……”
“恶毒!竟如此恶毒!”
“定是嫉妒世子与林姑娘!”
……
那林惠然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啜泣着靠在楚采雁的怀里,“惠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了长孙姑娘,竟……竟要将我挖心剖肝……”
说着,眼泪便跟断了线似的,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楚采雁气的脸色涨红,“岂有此理,你这**分明是嫉妒我儿,想置我儿于死地!”
说着便扬起了手朝着长孙神意扇来。
长孙神意还未躲,只见面前多了一抹玄色身影。
楚诀握住长公主的手腕,后退了一步,掩住眸中神色,缓缓作揖——
“姑姑息怒,内子懵懂莽撞,惹姑姑生气了。我府内有一株千年雪芝,这便让人去取来,为郡主入药。”
长公主挥袖,怒形于色:“此女言行无状,诀儿定要重重罚她,早日休了才是正经事!”
林惠然泪珠还挂在脸上,她仰起头看向楚诀,轻轻啜泣:“楚诀哥哥……都是我不好,你……莫要怪罪长孙姑娘……”
“谨遵姑姑教诲。”随后楚诀起身向皇帝施礼:“侄儿带内子先行告退。”
长孙神意被楚诀一路拉出御花园,旋身拐进一座废弃宫院,随后像是怕被玷污了似的,飞快的将她的手甩开。
楚诀眸光森寒的看着她:“你故意的?”
长孙神意皱眉揉着发红的手腕,闻言侧目:“妾身哪里是故意的?是谁说挖心剖肝不能治病?怎么?世子这就心疼了?”
楚诀蹙眉,“本殿说过,少耍小聪明!”
“难道世子没有耍小聪明?”长孙神意紧追其上,冷笑道:“世子难道没有借我的手,将千年雪芝送给你的小情妹?所以世子今日是在告诉她,你虽然娶了我,但心里想着的念着的还是她?”
“不过你我既已成婚,这两年,有我在的一日,你便休想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