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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遮再一晃眼,那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佛像,旋即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沈月别却瞥见住持那双澄澈通达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她一怔,就见面容慈悲的住持双手合十,轻轻叹息道:“尘归尘,土归土,施主莫再牵挂,早登极乐。”

沈月别心口猛然一颤,就要上前:“大师,您看得见我?”

但不等住持回答,沈月别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回到谢云遮身边。

住持定定看着一人一魂离去的方向,低声念佛。

“阿弥陀佛,皆是痴人!”

第二日,谢云遮才亲自去了秦府。

秦子依人如其名,一声清新淡雅的素绿衣衫。

沈月别就看着她露出自己从来做不到的神情,委委屈屈道:“王爷,为何昨日你没有亲自前来?”

谢云遮温声安抚:“临时有急事,待半月后我们成了亲我日日陪着你。”

秦子依又展颜一笑:“南山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吧!”

两人挨得很近,亲密姿态是沈月别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曾靠近过一次。

——她跟谢云遮成婚那日。

那天秦子依留书出走,谢云遮走进洞房,将手中书信狠狠砸在她身上。

他满身寒意:“你可知今日在这里的该是谁?”

她当时不明所以:“夫君,我……”

“闭嘴!”谢云遮怒喝打断,“你不配这样叫我。”

“你不是想当王妃吗?”谢云遮道,“我满足你!”

那一夜,沈月别的尊严被碾成碎片。

此刻已成幽魂的沈月别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在那一对璧人身上。

秦子依又郁郁道:“王妃回来,不会为难于我吧?”

“为难?”谢云遮眼眸幽深,“若不是你当初在澜沧关救我性命,她又如何有福分成为永安王妃,按理,她该给你敬杯茶才是。”

秦子依羞赧的低头道:“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又怎会因为寻访幽灵兰花路过西南。”

一旁的沈月别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秦子依?

当初明明是她救下的谢云遮!

她开口想要问个明白,张开唇,眼前两人却毫无反应。

沈月别呐呐止住了声,最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久久看着两人……

其后两日,沈月别跟在谢云遮身边,看着他满怀期待的准备成亲事宜。

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她跟谢云遮成亲时,他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日晚膳,谢云遮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随口道:“怎么许久没有那道翡翠煲?”

不远处正倚靠在门边的沈月别闻言一怔,转头凝视他许久。

不多时,后厨连忙送上。

谢云遮喝了一口这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汤,便重重放下汤碗,蹙眉问:“厨房换人了?”

侍女连忙解释道:“之前王爷您胃不好,这道汤是王妃亲自向天下第一名厨求的药膳煲,一直是王妃亲自炖煮,虽有方子,但奴婢们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药膳味道!”

谢云遮一怔,沈月别那舞刀弄枪的模样,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旋即,他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诉厨房以后不许再上这道菜。”

沈月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疤,那是刚学厨时被烫伤的。

她这双手能舞出一手好枪法,于厨房一道却并无天赋,为了学好这道汤,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只是灵魂,可那心脏处的疼痛却有如实质般传来。

因着这一出,谢云遮胃口全无。

坐了会,谢云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月别就看见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她愣了下,直到谢云遮的脚步停在她住的院子里。

沈月别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谢云遮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他径直走向沈月别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谢云遮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

沈月别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他记得,那柄枪是已故沈老将军亲自为沈月别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她亲手在做。

谢云遮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沈月别不解他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谢云遮对一边的卢风道:“去镇南侯府请世子林邺到近月楼。”

林邺是镇南侯府的小侯爷,也是谢云遮从小到大的好友。

沈月别跟着谢云遮到了近月楼,便看他一人坐在窗边独饮。

那本从她书房翻出来的兵书就被随意放在一旁。

沈月别拧眉看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兵法名家鬼谷先生所著,世间所存甚少,她也就这么一本……

不多时,门口响起一个清越嗓音:“王爷近日喜事临门,这是邀我来同你庆祝?”

沈月别抬眸看去,一个蓝衣的风流公子施施然在谢云遮对面坐下。

谢云遮随即将那本兵书推过去:“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这本兵书吗?送你了。”

沈月别就见林邺先是一喜,随即一脸疑虑:“这可是沈月别心爱之物,我只说借来拜读几日,你送我,沈月别知晓吗?”

谢云遮冷着脸:“本王做事,何须向她交代。”

沈月别抬手想要触摸那本书,却是只抓过一片虚无。

她苦笑一声,就连林邺都知晓这是她心头所爱,谢云遮却这般轻易地随手送出去。

突然,门外传来几个纨绔子的笑声。

“永安王府这几日动静可真够大的,你们说那沈月别回来,是不是该自请下堂了?”

“要我说,那沈月别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将女,哪里配得上永安王,子依小姐可是素有盛京第一才女之名,她拿什么比?死的只剩一个残废哥哥的将军府吗?”

讥嘲声直直刺入沈月别心口,她攥紧手,眼神落寞。

谢云遮喝酒的手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斟酒。

这时,林邺却冷下脸起身猛地将门拉开。

一群人愣了愣,正要拱手行礼,就听见他满是嘲讽地开口。

“盛京的世家教养就是这般?若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将守护边疆,你们如何能这般不知世事的在这里谈论风月!”

一群自诩风流的纨绔掩面而逃。

见林邺一脸不虞地回来坐下,谢云遮状似无意道:“你似乎很欣赏沈月别?”

林邺感叹:“记得去年上元节你不愿归家,与我们喝到天明,她来寻你,甚至还带了醒酒汤,照顾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要知道那可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的骁晚将军。”

“若是我能娶到她……”

话说一半,林邺自知失言,仰头喝下一杯酒。

包厢内气氛一瞬死寂。

谢云遮捏紧酒杯,眸子暗沉下去,心里莫名烦闷。

这时,门外护卫通报:“王爷,沈靖沈将军前来拜见。”

被林邺的话惊得愣住的沈月别瞬间回神,黯淡的眸子里聚起一抹光,是哥哥!

身坐轮椅的沈靖被属下推进来。

看见沈靖,明明流不出眼泪,沈月别却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她想要扑过去,却又近乡情怯地顿住,低喃着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不知沈月别状况的沈靖,神情冰冷看向谢云遮问:“听闻王爷要另娶?”

谢云遮看着沈靖与沈月别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眼眸微眯,遂淡淡道:“不错,沈将军有何指教?”

沈靖宽大袖袍一甩,骨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纸。

“既如此,便请王爷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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