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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厅内寂静无声。

气氛好似在这话中瞬间凝固。

云悦凰僵住,脸色煞白。

她知道自己初次下厨,卖相并不佳,可是他竟说是狗食……

一旁侍女忿忿不平:“这可是公主亲自做的!”

秦北寒身形骤然一僵。

他不敢置信看了云悦凰一眼,声音也低了几分:“……请公主恕罪。”

心头的难堪让云悦凰说不上一句话来。

半响,她才自嘲一句:“无事,是我做得不好,不怪驸马。”

此言一出,秦北寒心头越发怪异。

深深看了一眼云悦凰,他一拱手:“既如此,臣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当晚,也并未回房。

云悦凰孤零零躺在床上,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能挽回他……

次日,天色微亮。

秦北寒便去了武场。

虽然被皇帝以驸马不可掌实权免去将军之职,但秦北寒却从未落下练武习惯。

待到秦北寒一身汗归来已是卯正一刻。

刚走入正厅,却见云悦凰迎上前:“夫君,你回来了。”

秦北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身都是汗,以往云悦凰最嫌弃不过。

可今日,云悦凰没有丝毫皱眉,拿出手绢便替他擦汗。

秦北寒身子一僵:“臣自己来。”

“累了吧,听说你爱吃糖糕,我特意找学来给你做了,尝尝。”

云悦凰夹了一块糖糕递过去。

秦北寒垂眼看去。

晨曦微光洒在云悦凰白皙透亮的脸颊上,宛如蜜桃,诱人可口。

秦北寒喉头一紧,对上她那真挚充满希冀的眼神,坐了下来:“多谢公主。”

两人一起用完早膳。

云悦凰送秦北寒出门不久,堂妹霜月郡主便上门来。

“公主!走!我带你去看些热闹!”

不给云悦凰拒绝的机会,霜月拉上她就走。

半刻钟后。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了全城最繁华热闹之地——雅风阁!

雅风阁内,玩乐雅趣豪赌,尽有应有,进场者非富即贵。

霜月熟门熟路带她进去。

“悦凰公主,霜月郡主请楼上金座!”

所谓金座,乃雅风阁最高处,能将阁内最热闹每处都尽收眼底。

霜月极其兴奋地拉住她的手,指着前方的斗蛐蛐赌盘。

“公主,我们押那只‘威武王’可好?就押一千金!”

一千金,足足抵得上边关战士半年粮仓。

这一千金,是前世的秦北寒拼死也没能求来的,此刻却只是霜月用来随便玩个斗蛐蛐的赌金。

挥金如土,不过如此。

云悦凰望着这人人醉生梦死的一派景象,恍惚间,心沉重如山。

谁能料到,如今这盛世繁华,会在三年后沦为人间炼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原来亡国败落之相,早在这时已有所预示……

“我不押!”云悦凰哀叹口气看了眼楼下,“霜月,我们回去吧。”

“公主今日怎如此扫兴?”霜月不解。

霜月不肯走,云悦凰只好兀自离开。

谁知刚至门口,便遇见几名纨绔闹事,因云悦凰今日穿着低调,竟毫不顾忌将她撞了个正着。

钻骨痛苦自脚踝传来。

云悦凰吃痛整个人往前摔去。

眼看就要扑地,一双手从旁稳稳扶住了她。

竟是金科状元裴时钦。

他温润眉眼透出一抹担忧:“公主,没事吧?”

云悦凰一愣,其实她与裴时钦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之前,自己是故意与秦北寒置气,才会口口声声将裴时钦与他做比较。

此刻碰见,云悦凰心里难免尴尬。

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脚踝处的痛意疼得她无法站稳。

裴时钦再度伸手扶住:“公主小心!”

云悦凰疼得头冒虚汗,想要道谢。

不远处却骤然传来冷声讽笑——

“公主真是好兴致,竟这般光明正大带着金科状元来雅风阁寻乐。”

云悦凰心头一滞,转头看去。

正好撞入旁边秦北寒那双冰冷至极的双眸。

“不是的!你误会了!”

云悦凰当即推开裴时钦,紧张解释:“我是崴了脚,裴状元正好碰见才好心扶我。”

秦北寒目光落在云悦凰那明显不能用力的左脚上。

裴时钦也适时出声:“下官是为护公主周全才不得已失礼搀扶公主,还请驸马莫要误解。”

见秦北寒神色依旧冰冷,云悦凰心里霎时涌上一抹委屈。

她忍着痛想走上前去,突然,整个人就悬了空,竟是秦北寒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云悦凰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霎时,所有人注目过来。

云悦凰羞赧难忍,只好将脑袋埋进秦北寒的胸膛。

秦北寒又看向裴时钦,语气冷淡:“多谢裴大人相助,我先带公主回府,改日再登门致谢。”

回了公主府。

寻来太医开了药,太医将药膏递给侍女嘱咐:“这跌打膏需先用掌心搓热,再揉至公主脚伤处。”

“是。”侍女正要接过来。

秦北寒却先一步从太医手中接过药膏。

“我来吧。”

待侍女去送太医,屋内只剩两人。

秦北寒屈膝半跪在云悦凰身前,双手掌心搓热药膏后包裹住了她的左脚。

他温热的掌心一点点按揉着,脚踝被揉得发热,云悦凰心头也跟着发烫。

“这几日公主就好生在府内休养,莫要出门了。”秦北寒沉声开口。

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云悦凰眸中亮晶晶看他,软声道:“那你每日能不能早些回来陪我?”

秦北寒按揉的动作稍稍一顿。

他许久没有吭声,云悦凰眼神也渐渐黯然。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应时,秦北寒却低声道了一句:“好。”

云悦凰不由抿唇笑开。

秦北寒看着她的笑,第一次发现,她脸上竟是有酒窝的,那酒窝让他猝然有些手痒,竟生出用手戳一戳这大逆不道之感。

当晚。

秦北寒照例拿出被褥。

云悦凰叫住了他:“不必打地铺了。”

这话让秦北寒动作一顿,他看了眼云悦凰,挑了挑眉:“公主这几日行动不便,还是算了吧,臣怕会伤着您。”

“……”

云悦凰自然明白他是何意思,脸上顿时臊热一片。

“我的意思是让你以后不必打地铺了,上床来睡即可,不是非要做那事才能睡床!”

秦北寒神色一怔,却未动:“公主不嫌臣脏了?不怕臣睡坏了你这金丝楠木床,盖坏了你的绫罗绸缎被?”

这些,都是之前云悦凰理直气壮要他睡地上的理由。

云悦凰忙摇头:“以前都是我说的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夫君,夫妻本就要同床共枕的。”

闻言,秦北寒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在斟酌她话里的真假。

片刻后,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地铺,应话上床来睡了。

虽然他上床后便背对着她睡,可云悦凰的心里不免甜滋滋的。

接连一段时日。

秦北寒日日都很早回来陪她,云悦凰腿脚不便,想去什么地方,都是他抱着去的。

这让云悦凰几乎有种他们就此能好好过日子的错觉。

脚伤痊愈那天。

正好到了秦北寒的生辰。

前世,云悦凰从未给秦北寒庆祝过生辰,甚至是直到他死后给他立碑,她才知他生辰日。

既然重来一世,她自然要好好替他操办一番。

这日,云悦凰便在府中忙活了一整日,就等着秦北寒归来给他惊喜。

然而左等右等,日日准时回来的秦北寒今日却迟迟未归。

没多时,秦北寒派人回来告知:“驸马说今日他有事要晚归,让公主不必等他,早些歇息。”

云悦凰失落不已。

想了想,她还是不死心的装了几份秦北寒爱吃的膳食,提着去武场寻他。

远远便见他身影河边树荫下。

“我自己过去。”

云悦凰从侍女手里接过食盒,欣喜走过去。

满腔的欢喜,在见到他身旁的江落月时骤然消散。

背靠树的两人未曾发现云悦凰。

江落月给秦北寒递上一只荷包:“北寒,生辰快乐。”

“每年也只有你记得我的生辰。”秦北寒的语气是云悦凰从未见过的柔情。

一时间,云悦凰心口仿若被重重一锤。

而后,她听见江落月感叹——

“北寒,若当年我父亲未曾被陛下降罪,若你未曾被逼着娶公主,我们能履行婚约的话,如今我与你应当是儿女成群了。”

轰然一下。

云悦凰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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