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候照拂我的乳母孙氏,见爹娘对我并不上心,悄悄克扣我的口粮,荤腥数月都不曾见,生气时,便要拧我的胳膊,罚跪,都是家常便饭。
我从不告状,因为,我一直以为孙氏就是我的亲娘,而逢年过节才见一次的夫人,是吉儿的娘亲。
直至我九岁,孙氏回乡,我才被接到娘的院中。
那日,娘坐在躺椅上,已经十岁的吉儿,猫儿一般依偎在她的怀中安睡着,那侧颜粉雕玉琢一般精致,娘一手执着团扇,为吉儿轻轻扇风,一手冲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我呆立着,不敢开口。
“什么味道?”她望着我,柳眉儿拧做一团。
“夫人,青小姐身上,似有异味。”一旁伺候娘的丫鬟嗅了嗅,看向我。
“带下去,好好冲洗一番,无事,别叫她进主屋。”娘厌恶的摆了摆手,不再多看我一眼,可垂眸望向怀中的吉儿时,唇角却又不禁勾起一抹笑。
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宠溺,让我羡慕不已。
而娘疼惜吉儿,不仅仅是吉儿让她成了通判夫人,更是因为,吉儿的一句话,又让她有了李府的嫡子。
那时,父亲在外,“应酬”多,经常不回府。
我刚回到娘身边,就已经从下人的闲言碎语之中,听闻父亲在外有外室,那女子是风雨楼最美的花魁娘子柳如梦。
索性,那花魁喝过极烈的藏红花,这些年也没为父亲生下一男半女。
“阿哥,许久不归家,吉儿想念阿哥,当然,最想阿哥的是嫂嫂!阿哥在家多住些日子!”一日,父亲来看吉儿,吉儿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的一句话,将原本只是回来瞧她的父亲给留了下来。
娘也是在那时候怀上了弟弟子睿,如此,才算是稳住了正室的位置,吉儿对娘而言,也是大福星吧。
“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大夫来!”爹呵斥着已经呆愣住的管家。
我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望着床榻上浑身湿漉漉的姑娘,她的发丝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口中不住呢喃的说着什么。
“阿哥,阿哥!”
仔细倾听,我听到了“阿哥”二字。
离她最近的父亲自然也听到了,瞬间老泪纵横,握着她的手,口中不住应着:“吉儿,阿哥在,阿哥在!”
“爹?她,不是?”我张口。
“闭嘴!给我滚!”父亲冲着我,便是一声咆哮。